在慘白的月光下，我注意到了：那嬰兒的尾柱骨緩緩凸起，長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色蛇尾……

他的手，就放在那蛇尾上，愜意地搖晃著……

那一瞬間，我想起來神婆對我說的話：她讓我千萬離我弟弟遠一點……

還有，神婆給了我那個猩紅的蠟燭。

我的手藏在兜里，緊緊握住了蠟燭。

片刻后，我點點頭，對我爹說：「爹，我聽你的……」

10

半夜，我爹和鬼三爺帶著弟弟睡到了隔壁的柴房里。

那里，本來是我睡覺地方。

而我則被迫抱著鬼三爺給我的破爛洋娃娃，睡在了爸爸的房間里。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寒冷，我縮在被窩里瑟瑟發抖，根本睡不著。

大概凌晨一兩點的時候。

我突然聽到房門發出了「咔嚓」一聲輕響。

緊接著，房間里響起一陣細細小小的蛇鳴聲。

「呲呲呲……」

我縮在被子里，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這時，我感到腦袋后面的頭發被人猛地一揪。

刺骨的疼痛讓我渾身顫抖。

但我仍舊緊緊咬著牙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孩他爹，孩他爹……你在床上嗎？」

我聽到床畔響起我媽的聲音。

她的聲音很低沉，很嘶啞。

完全不像是活人該有的聲音。

我一句話也不敢說，默默捏緊了兜里的紅蠟燭。

就在這時，我娘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生了好多孩子……你不是最喜歡男娃了嗎？都是男娃……」

冷汗浸濕了我的后背。

「那我自己上來了……」

11

我聽到「撲騰撲騰」的聲音。

我甚至能想象的到：拖著肥碩蛇尾的我媽地上爬起來出來，緩緩爬上床。

我感覺到我的腳背被一雙冰涼的手拉住。

那手緩緩向上伸……

伸到了我的大腿……小腿……

刺骨的寒冷讓我沒忍住打了個寒戰。

我感覺到那捏著我的腿的冰冷的手似乎頓了一下。

緊接著，那雙手上的力氣更大。

慢慢的，我似乎能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寒冷的呼吸噴在我臉上，讓我感到一陣瘙癢難耐。

我緊緊閉住眼睛。

可以想象。

此刻媽媽就趴在我的面前。

她那張煞白詭異的臉就貼在我的臉正上方，鼻間吐出呼吸的氣體，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不敢睜眼。

我害怕一睜眼就看到那可怕的一幕。

但下一秒。

我感覺到我媽的雙手朝我的懷里伸了進去。

那雙手很冰涼，冷得就像亙古不化的寒冰。

上面覆蓋著一層堅硬的冰冷的鱗片。

鱗片滑過我的皮膚，劃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我吃痛地睜開眼睛。

正巧看到了我媽的臉。

那完全不能稱之為一張人的臉。

臉上的肉發青發紫，根本看不到眼睛，上面還布滿一塊一塊大大小小的青紅色的疤痕。

她的臉頰處，覆蓋著一層黑黝黝的鱗片，反射著凄冷的月光，看起來無比瘆人。

我媽注意到了我，她露出一抹可怕的微笑。

那笑容弧度并不大，只是微微抬了抬嘴角，但是我卻看到了她那一層臉皮下面的模糊的血肉。

「孩他爹，孩他爹……」

我不知道那個鬼三爺到底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讓我媽將我錯認成了我爹。

我媽一邊用嘶啞的聲音喊著「孩他爹」，一邊急切地伸出手。

我看到她的手和臉上一樣，也覆蓋著一層鱗片。

指甲很長很黑，像尖利的刀刃一樣鋒利。

我媽將指甲伸進自己的肚子里，劃拉一聲刨開了肚子，而后將手伸進去，像是在尋找什麼。

她嘴里不住地喊著：「孩他爹……孩他爹……你不是最喜歡男娃了嗎？你看，我給你生了好多男娃，好多好多男娃，我的肚子快要裝不下了……來，你幫我裝點……」

我驚恐地看到：我媽從她的肚子里掏出一個又一個血肉的模糊的死蛇，就要刨開我的肚皮，將這些死蛇全部裝進去。

12

千鈞一發之際。

我聽到了一聲「咔嚓咔嚓」的聲音。

那聲音是鬼三爺強行塞給我的洋娃娃發出的。

剛才我因為緊張，竟然硬生生將那洋娃娃壓得發出了聲音。

我媽的眼神瞬間變了。

她一把扔掉手里的死蛇，猛地掀開我的被子，將那洋娃娃重重地砸在地上。

她的眼里帶著恐懼，帶著難以磨滅的緊張。

我縮在被子里，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我媽，似乎很害怕這個娃娃。

不，不對。

鬼三爺讓我抱著娃娃睡在我爹的房間里。ЎƵ

明顯是要讓我做我爹的替死鬼。

就比如，剛才我媽就將我錯認成了我爹。

那這娃娃……是代替我弟弟，那個詭異的嬰兒？

所以我媽害怕的，其實并不是洋娃娃，而是那個嬰兒？

我媽趴在床上，猩紅著眼睛，伸出冰冷僵硬的手，將那木魚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床上。

她的聲音里透著凄厲和恨意，甚至比之前叫我爹時更甚：「啊啊啊！死！蛇胎……蛇胎，死……都是因為你……」

洋娃娃被我媽砸得稀巴爛。

大概半個小時后，她才停下了動作，轉頭惡狠狠地看著我：「孩他爹……你竟然抱著這東西……你，和他一樣，你也要死……」

我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不見底的恨意。

這次，我媽是真的想殺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