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說,范敏曾問朋友同事借錢,結果沒人肯借給她,最后是劉姨借給她錢的。
可我當初完全不記得,原來范敏之前也找我借過錢……
我也想起來,我雖然當時在電話里拒絕了她,可我事后想起來她在電話里的語氣,也許真的遇到什麼難處了。
所以才有了我后來給她打的那通電話……
「范敏,這樣吧,我現在剛剛工作沒多久,一下我拿不出那麼多,我先借給你 3 萬,你看看剩下的再找別人借借試試,這樣行嗎?」
「謝謝你小瑾,這麼多年,還是只有你愿意幫我,可是錢,我已經不需要了……」
當時我沒明白范敏是什麼意思,事后一想,也許那天剛好是范敏向劉姨借到了錢,去找她前男友談結婚的那天。
她沒想到錢她好不容易借到了,可她愛的人,卻不愿意娶她了。
所以在電話里,她才會對我說,錢,她已經不需要了。
我也想起來,事后我不放心,曾再次打給范敏詢問情況。
也就是印象里,「范敏」邀請我參加她婚禮的那通電話。
我想起來,那天是她媽媽接的電話。
她媽在電話里告訴我,范敏自殺了,她給范敏配了個冥婚,還在電話里邀請我去給范敏送點錢,盡一盡哀思吧。
她媽也許是想趁著范敏剛死,能多撈點是點。
我也沒敢告訴她媽范敏生前曾找我借錢的事,更不敢問她媽范敏為什麼要借錢。
但我心里總有種疑慮,也許是因為我沒有早點借給范敏錢,范敏才絕望自殺的。
我從未參加過什麼冥婚,我不知道這種情況,該隨真錢還是假錢。
我就準備了兩份,一份真錢,一份假錢。
真錢在我當晚進宴會廳前,投進了份子箱里。
而那疊假錢,我一直放在包里,想著找機會給范敏燒了得了。
我也不太懂行,更怕被我爸媽發現,那假錢還是我從淘寶上買的,購買記錄還在。
原來,那些假錢,不是范敏還我的錢。
而是我想給范敏燒的紙錢……
我也想起來,在宴會廳上,我遇到的那個范敏的同事,呂艷。
「范敏死后,她前男友精神也變得不太正常了,不來上班了,還成天跑去范敏自殺的那個水庫哭,要死要活的,嚇死個人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段記憶我之前也完全沒有印象。
就像記憶被人憑空抽走了一樣,又加進了一些原本沒有的記憶。
比如范敏給我打電話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
比如在冥婚現場洗手間遇到范敏和她老公……
比如我在劉姨家被那身滴水的秀禾糾纏……
現在看來,那些與其說是記憶,不如說是臆想。
也許,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
是我自己把冥婚幻想成了婚禮?
又在冥婚現場偶然聽呂艷提起范敏前男友的事,又偶然來到水庫邊,所以才剛好救下了她的前男友?
一切不過是一場記憶錯覺嗎……
我從包里掏出來那個包著假錢的紅包。
紅包上有我的名字,郭小瑾,筆跡也是我的。
這紅包,確實是我為范敏準備的。
算了,可能真都是臆想吧。
可就在我要把紅包放回包里的一瞬間,我突然發現,在我的名字之下,有一個非常不明顯的,淺淺的筆跡,寫著「范敏」
兩個字……
那筆跡,一看就不是我的。
這就奇了怪了,如果是我給范敏準備的紅包,寫的肯定是我的名字。
而范敏還我錢,才會寫她的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紅包,怎麼會出現兩個筆跡完全不同的落款呢?
我不禁再次陷入沉思。
那些錯亂的記憶,是否真的存在過?
番外:范敏視角
我跳下水的那一刻,以為我死定了。
我確實也不想活著了。
活著太累了。
這輩子好像沒有一天是為我自己活的。
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為了我弟弟。
小時候我弟弟想吃雞腿,我就一口也不能吃,吃了就一定會挨打。
初中我弟弟想買新衣服,我整整三年都只能穿舊衣服,被同學孤立。
高中我弟弟跟同學打架,把人打進了醫院,要賠錢,我這個做姐姐的,就必須想辦法籌錢,替他擺平,否則就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用。
后來,我媽要給我弟弟買房子,我這個做姐姐的,就不該念大學,念了都是浪費時間和金錢,就該早點工作,貼補家用才好。
我弟弟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急著結婚了,要買婚房談婚論嫁了,我這個做姐姐的,就必須跟未婚夫家多要點彩禮,這樣弟弟買房子就能少出點錢。
我這短暫的一生,曾有那麼一刻,覺得或許有那麼點希望,就是在遇到袁浩以后。
三年的相處,讓我發覺,原來有人關心,有人疼愛,是這樣一種感覺。
從未有過的感覺。
也許只有嫁給他,我才能徹底擺脫我那令人絕望的家庭,真正開始屬于自己的新生活。
和他,還有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可最后,我連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如果孩子知道世界是這樣的,該有多失望啊。
我何必帶他來到這個絕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