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絕對是個老手,所以才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
就好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
(18)
晚上,我悄悄地溜回了家,在浴室里洗干凈了全身的污漬,又坐在地上哭了很久。
我知道,自己的大學夢八成是完了。
一個殺人犯,是不可能去上大學的。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撥打了男人留給我的那個電話。
電話響過三聲后很快被接了起來:「喂,我一直都在等你。」
男人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即便已經是深夜,依然聽不出他聲音里的疲憊。
這溫暖鎮定的聲線讓我安心了不少。
「幫幫我……」
我將今天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到最后,因為害怕男人不同意,我還特意加了一句,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冰冷無情:「當時,是你讓我殺死我媽媽的!是你誘導的我!我如果把這一切告訴警察,你也逃不走!」
「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學著電視里面看到的臺詞,讓自己盡量地兇狠。
對面的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反而笑了笑:「孩子,我說過要幫你,就絕對會幫你。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麼多的理由和威脅。接下來,你聽我安排……」
男人的聲音,明顯帶著誘惑,像是在故意和我套近乎。
但這讓我很受用,因為我如今六神無主,十分需要一個人告訴我怎麼做。
(19)
弟弟死后的第二天,我來到了警察局。
領賞金。
畢竟警察說的,找到弟弟的線索,有六十萬的獎金。
但當我領著他們到達爛尾樓,跟來的警察全都驚呆了。
他們瞬間緊張了起來,將我拉到一邊:「不要破壞犯罪現場。
」
但其實已經晚了,從他們走上爛尾樓開始,這里的現場已經亂了。
而我也裝著十分害怕,甚至一把抓住了女警官的手:「我弟弟,還活著嗎?」
女警官十分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并沒有回答我的話,反而問我:「你最后一次見到你弟弟,是什麼時候?」
(20)
我并沒有將殺死弟弟的瓷片拿走,也沒有將自己的腳印抹去。
我只是靜靜地坐在審訊室內,無論他們問我什麼話都不答。
「方雨惜,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人是你殺的!你最好如實回答你知道的一切,才能給你洗脫罪名啊!」
江警官著急地在審訊室內走來走去,他已經是第三次對著我敲桌子了。
我看著審訊室內墻上唯一的一只鐘,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因為男人說過,讓我爭取時間,他會來救我。
直到五個小時后,審訊室內已經換上了一個面生的老警察,他更加嚴肅,眼神也更加銳利。
我覺得自己,就要挺不住了。
就在這時候,女警官匆匆忙忙地走進來。
這一次,她沒有穿著警服,而是穿著一身雪白的大褂,身上也拿著一支抽滿了液體的針管。
「方雨惜抱歉了,你一直不肯吃藥,那就只能給你打針了。」
這一次,我看清了她白大褂上的吊牌。
「法醫 秦蕓」。
而我突然想到,大部分法醫,都是懂醫學知識的。
(21)
針管扎入到手臂的時候,我整個人被按在桌子上。
無論我怎麼叫喊,都無濟于事。
一針下去后,我感覺到整個手臂都變得冰涼,然后是我的大腦也清醒了起來。
不少東西,從我的腦海中不斷地涌現。
我想起來,媽媽的臉上曾經掛著溫柔的笑容,弟弟也十分的乖巧。
但那畫面有些老舊,好像是幾年前的時候。
而我自己,因為一些事情的刺激變成了精神病。
醫院的診斷書是精神
分裂、幻想癥。
需要長期服藥。
但是不知為何,在一年多前,我越是吃藥,越是迷糊。
慢慢地,我出現了失憶癥,很多過去的東西,都記不清了。
但現在,我記起來了。
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是十分幸福的。
媽媽會摟著我和弟弟,給我們講童話故事。
那時候只要我撒嬌說想吃雞蛋羹,就算是晚上媽媽也會立馬下廚房去給我做。
弟弟學習很好,經常拿到雙百,還立志說自己未來要考博士,當科學家。
而我,因為長得好看,即便是那時候家里沒有多少錢,媽媽也咬牙送我去學了舞蹈。
穿著紗裙在聚光燈下起舞的樣子,真的好美啊。
媽媽還拍了好多的照片給我。
只不過,后來好像有一天。
媽媽將所有關于我的照片,都燒了。
弟弟也開始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小孩混在一起。
我去拽著媽媽的袖子撒嬌,她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
那個原本溫柔可親的婦人,突然之間變了,變得衰老了十幾歲。
她的臉上滿是皺紋,看人的時候雙目圓睜里面都是紅色的血絲。
她就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將我整個人拎起來,按在地上:「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是你毀了我的一生,毀了我和你弟弟!」
……
淚水順著我的眼角不斷地流下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將那些畫面從腦海中趕走。
或許,做一個沒有過去記憶的人能夠更輕松。
所以,我病得越厲害,忘得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