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頂時,我們的鞋子都黏著厚重的泥,抬腳都有些困難。
我們在操場上,尋了塊石頭,將腳底的泥揩干凈。
這時,破敗的老屋灌了風后正嗚嗚作響。
在靜謐的夜間,聽著別提多瘆人了。
陳漾之揚言自己膽子大,曾經獨自去深山老林斂尸。
甚至還給支離破碎的尸體分過組織。
我嘖嘖兩聲:「人不可貌相!」
起初看他安靜地杵在教室一角。
以為他的人設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學生。
不承想,是個常剖尸的法醫。
「不過,我已經不干法醫了……」
一聲長嘆后,他告訴了我,他的故事。
一年前,他接觸到一個案子。
一位將將八十的大爺,心血來潮去了按摩店。
結果,突發心肌梗死。
大爺兒子執意說是被按摩店害死,要求按摩店近百萬的賠償。
按摩店就申請了司法鑒定。
給大爺尸檢的,正是陳漾之。
大爺的死亡原因,確為心肌梗死。
可家屬不滿意尸檢結果,認為他和按摩店串通造假。
大爺的老伴,情緒尤為激動。
跑到他所在的鑒定中心大鬧不說,還當著他的面喝了農藥。
最后搶救無效,人沒了。
大爺的兒子把責任歸咎于他。
不光把他告了,還在網上曝光了他的個人信息。
導致他被網暴。
那些詆毀謾罵的話,讓他差點抑郁。
后來,出于人道主義,他給了大媽的兒子一筆錢。
才平息了這事。
他辭職在家之后,無意中進入無限驚悚游戲。
又遇到兩個志同道合的人。
他們就創立了一個職業團隊,一起刷副本賺錢。
「世間最無法直視的,便是人心!」
聽完他的故事,我感慨道。
這實驗室的虛擬玩家人設真飽滿。
有血有肉,更有悲慘經歷。
我都差點信了!
19
「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躲在陰暗里作惡的活人。」
陳漾之說話間,余光瞥向了后方。
我接到暗示,佯裝淡定地往前走了幾步。
果然,就聽見了身后踩踏竹子的咔嚓聲。
陳漾之也警覺。
他蹲下身摸了塊石頭,回身就往聲響處砸去。
那人抱頭求饒,哎喲地連連慘叫:
「誒……誒……別……別動手,都是自己人!」
我用手電筒對著那抱頭龜縮的人:
「李書記,你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們干嗎?」
李書記邊以手擋著光,邊狼狽地直起身:
「最近村里不太平,昨天兩個女孩失蹤,今天有一個修橋工暴斃。」
他說著,扯出一抹討好的笑:
「我看你們半夜在村子里瞎轉悠,實在是擔心。」
我將手電筒移向地面,直接戳破了他的謊言:
「您擱神廟后面藏了半個小時,不見您出面來阻攔我們。
「這跟著我們往山上來被發現了,才說擔心我們?」
從神廟那起,李書記就拖著那條扭傷的腿,亦步亦趨地跟在我們后頭。
起初,我們不想搭理他,實在是他陰魂不散,一路跟來陳薪火家。
李書記眼珠子一轉:
「你們誤會了,我躲在神廟后面,是為了守著陳大娘。
「陳大娘每逢雨夜就犯瘋病,非要去神廟祭拜她兒子,一待就是一宿!
「我作為青山村的書記,亦是人民的公仆,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看不出來您還是個挺稱職的『村官』!」我不信李書記這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他是有多閑,整夜不睡覺,去盯梢陳大娘發瘋?
「還好,還好!」李書記自謙地笑笑。
「對了,您在青山村任職多少年了?」
「我算算啊,大概快有四十年嘍。」
「這麼說,這村子里每家的情況,您都了如指掌。」
「差不多吧!」
「您之前說,陳薪火的孫子得了重病,到底是什麼病?」
李書記壓根不敢看我。
「那個……」他支支吾吾。
「具體什麼病我不清楚,只知道是費錢的病,把老陳家底都拖垮了!」
我們正閑聊著, 陳漾之突然哇了一聲:「這味道好香啊!」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陳薪火家,他家廚房隱約有燭火透出。
我附和:「是挺香的!」
陳漾之一把扯住李書記的衣服,耍賴起來:「李書記,我都聞餓了!我要吃東西!」
「這麼一說我也餓了!」我壓下唇邊的笑意,伸了伸手。
「不如請李書記打頭陣,帶我們一道去蹭個飯如何?」
李書記沒法拒絕,只能帶著我倆去敲了陳薪火家的門。
20
「咳咳咳,誰啊?」
門內是一陣接一陣的咳嗽聲。
李書記:「老陳,是我啊!」
門打開,陳薪火披著件打了補丁的外衣。
他神情詫異:「李書記,這是?」
李書記撓了撓頭:「老陳,你們這麼晚在煮什麼?徐師傅和麟寶她們是聞著香味尋過來的。」
陳薪火側開身,讓我們進屋。
「我家童童餓了,這孩子胃口太差,白日里進食少,夜里時常要加餐。」
「那正好!」李書記看著我和陳漾之。
「麟寶,徐師傅,讓老陳給你們烤兩個紅薯吃?」
陳漾之佯裝歡呼雀躍:「好呀,我最喜歡吃紅薯了!」
當然,我和陳漾之的目的,可不是為了來吃夜宵的。
我連忙擼起袖子:「不如,我去廚房幫忙吧!」
陳薪火臉色微變,很快又笑得和藹可親。
「廚房里的煙怪熏人的,你是省城來的,怕是燒不來村里的柴火!」
「那就麻煩陳叔了!」我只好作罷。
「爺爺,來客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