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沒人開口說話,唯有咕嘟的燒水聲。
「陳哥,原來你在這啊!」魏景喊道。
四人齊刷刷地抬頭,一時間表情轉換不及,又驚又喜特別扭曲。
陳安國將他們剛剛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了我們。
原來,他們之中只有兩個修橋工是玩家。
剩下那三個,兩個是省城的修橋工,一個村民。
雨霧蔓延至斷橋邊時,他們正冒雨在扛木頭。
那個玩家修橋工宋 XX,突然就被一股白霧活生生地掏去了心。
四人扔下木材,紛紛躲進小木屋里藏了起來。
等雨霧散去之后,那修橋工玩家的尸體,也不見了。
四人更是嚇得都不敢踏出木屋一步,直到我們尋過來。
陳漾之提議大家一起去橋邊找線索。
一行人結伴走出了木屋。
只見寬闊的河面上,那座吊橋只剩個囫圇形狀,完全無法走人。
最詭異的是,河的對岸籠罩著重重的迷霧,辨不清到底藏著什麼。
張語桐指著對岸:「這個村子怎麼到處都是霧蒙蒙的。」
我也發現了奇怪之處:
「不光是這樣,剛剛那座廟也透著古怪。通常神廟是建在村后的,它卻建在村口,朝向也不對。」
陳漾之也發現了這點,他說:「常言道,寧住廟前不住廟后,寧住廟左不住廟右。廟為陰地,廟前為陽地,極不符合『負陰抱陽』的規則。」
魏景搓了搓胳膊:「這個村子,太詭異了!」
17
正值入夜之時,雨霧重重。
我和陳漾之決定夜探青山村,留其他人在木屋里候著,晚上輪流值班守夜。
魏景和張語桐她們想跟上來,被我一口回絕。
「先不說村子太過古怪,就是夜晚路不好走,我帶四個小孩也不安全。
」
魏景她們只好作罷。
路上,陳漾之仰著頭問我:「你不怕嗎?」
我搖頭,我知道修橋工今夜不安全。
昨天失蹤了兩個女孩,今天只死了一個修橋工。
還得再死一個修橋工,才符合青山村副本的規則設定。
可是眼下顧不了那麼多。
大家一直被困在青山村,就更沒有機會活命。
雖然我知道,自己不會死。
可是既然參與了虛擬實驗,就認真完成吧:
「我們先去神廟看看,我總覺得,神廟里藏著一些線索。」
我和陳漾之,一人打著一個手電筒,很快走到了神廟前。
夜幕下的神廟,被一道微黃的光亮籠罩。
那坍塌的石頭,嶙峋如鬼怪,頗為陰森。
此刻,廟前杵著一抹佝僂著的身影。
她就著斷石上手電筒的光,在廢墟里賣力翻找著什麼。
我倆走近一看,正是白日同我說過話的那個,「老糊涂」了的陳大娘。
陳大娘滿鬢斑白,她身上縈繞著一縷縹緲的白霧。
那白霧,像撒嬌般不停蹭她的胳膊。
腳邊擱著那斷裂的神像頭。
神像長須長發,是救世的慈悲相。
我和陳漾之蹲在她旁邊,問她:「陳大娘,你在找什麼?」
「找我的孩子!」陳大娘的雙手鮮血淋漓。
陳大娘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還在一下一下徒手挖水泥板,似乎要把水泥板挖穿:
「小陳,你今晚是來修繕神廟嗎?」
陳大娘停下挖掘的動作,歪頭看我,渾濁的眼眸里倒映著我的樣子。
她再次精神恍惚,又把我認錯了:
「神廟可以修,神明修不了……」
她虔誠地摩挲著那斷裂的神像頭,鮮血污了神明的一雙眼睛,就像神明在泣血淚一般:
「我記得四十年前,天降災禍下大暴雨,山洪猛如虎般襲擊村子,神廟也沖塌了!
「我看見了,我的兒子孤零零地坐在神像前!
「可是他們說我瘋了,說我因思成疾!」
陳大娘淚流滿面,她抽噎著,渾濁的眼藏著無盡悲慟:
「我說的話她們都不信,還把我關起來,逼我吃藥治病,我壓根沒有病!」
「你是信我的吧,小陳!」陳大娘聲淚俱下地抓住我的手:
「是你說,只要重新修繕神廟,平息神明的怒火,我的兒子就能回來了!」
我試圖安撫她的情緒:「陳大娘,你是說,你曾經在神廟看到過你的兒子?」
「陳薪火,其實當年的暴雨夜,我看見你冒雨從外面回來,腳上沾著神廟的泥土!」
陳大娘微蹙著眉頭,似乎正陷入魔怔,不停在自言自語:
「如今,你在神廟前接連跪了幾宿,想得到神明的諒解,可是神明是長了眼睛的。
「你孫子的心也爛了個窟窿眼,你幫他修補完整后,也讓孩子們解脫吧!
「不要再禁錮她們的靈魂了。
「不然,神明動怒降責,村子遲早會毀滅。」
我和陳漾之面面相覷。
陳大娘的話聽著雜亂無序,卻又隱藏了不少關鍵信息。
我們共同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小陳,也就是陳薪火,他有問題!
陳大娘還在絮絮叨叨,說些村子里的陳年舊事。
包括誰家添丁添喜,誰家因得罪了神明即將斷子絕孫。
18
我和陳漾之商量后,決定以身入甕。
先去探訪陳薪火一家。
陳漾之問:「這個陳薪火家住在什麼地方?」
「就在山上,那座小學旁邊。」
我不由想起白天看見的那個小孩,童童。
夜晚的青山村,零星亮著幾盞微弱的燈,更添孤寂。
越往山上的路,越泥濘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