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記擺擺手:「老陳現在都自顧不暇了,他那孫子童童去年生了病,且費錢呢。聽說,那光吃藥都吃空家底了。」
14
「在這呢,找到了!」有人驚呼著,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一尊半人高的石像,被兩個村民合力抬了起來。
抬起的瞬間,本來打算再繼續挖掘的村民,神情皆悚然。
那神像只剩了殘破的軀干。
頭沒了!
興許是被倒塌的石墻砸掉了。
圍觀的村民當中,有人在悲愴地哭喊。
「完了,神像斷頭,詛咒要來了……」
那人,邊喊邊舉著傘跑了。
兩個村民放下斷頭神像,紛紛落荒而逃。
就連剛剛拉著我說話的陳大娘,都步履蹣跚地走了。
走前撂下一句哆哆嗦嗦的話:「詛咒除不了,村里的生機要斷了,神明降罪,萬物屠盡。」
李書記哭喪著臉問我:「徐師傅,這神廟還能修好嗎?」
「他們的信仰若是塌了,那就麻煩了。」他微縮的瞳孔,泄露出一絲恐懼。
我暫時沒有頭緒,敷衍地回他:「需要一些時間。」
這青山村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和這神廟有什麼關聯?
詛咒又是什麼?
既然村民那麼在意這尊神像,就先弄清楚這供奉的是什麼神明。
我問李書記:「這廟里供奉的是什麼神明?」
「這個我也不清楚,村志并未有詳細記載。」李書記精神頹喪,「只知道,是護村的神明!」
一直三緘其口的陳漾之,大概實在忍到了極致,他已經不顧形象地擤鼻涕了。
「李書記,這里有沒有診所?」他面色難堪地問李書記。
李書記點點頭:「有的,我正好要去張醫生那里拿瓶藥酒。」
15
李書記又帶著我們一行人,去了青山村唯一的診所。
診所就離神廟不遠,我們步行了大概五分鐘就到了。
很小的一間瓦房,上面掛著掉漆嚴重的招牌,「青山村衛生所」。
診所里,還有一位老人在扎針看病。
那老人看見李書記,就問候道:「李書記,你這腿是怎麼了?」
李書記嘆了口氣:「唉!別提了,這不路滑不小心扭著了,來讓張醫生瞧瞧,擦點藥油揉揉,散一散瘀血。」
「你們看,那老人和醫生都不對勁。」張語桐小聲嘀咕。
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眼前的張醫生和老人都雙眼呆滯,渾身呈現著一股死氣。
這個衛生所除了消毒水藥味,還隱隱飄著一股子腐爛的氣息。
我偏頭問陳漾之:「你還看病嗎?」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這衛生所開的藥,對身體有沒有效果。
「看。」陳漾之言簡意賅。
等張醫生一忙完,他首當其沖地跑了過去:「醫生,拿點感冒藥。」
張醫生機械地將黃綠色藥片推過來,共計兩片:
「小家伙,這是大人量,你掰開一半,早晚各吃一次就好了。」
陳漾之依言照做,掰碎了藥片趕緊一口咽下。
魏景欽佩地豎起了大拇指:「漾哥,他真勇!」
另一邊,李書記也過來向張醫生要了藥油。
張醫生正要給李書記擦,診所的門再次被敲響,有人晃晃悠悠地走進來了。
那人雙頰凹陷,臉色暗黃形同枯槁,整個人瘦得只剩層皮包骨了。
「老陳,你來拿藥嗎?」
李書記看向來人,正是他提過的大善人,陳薪火。
「是……是啊。」老陳神色晦暗,答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家那口子近期整宿睡不著覺,來找張醫生拿點安神助眠的藥。
」
李書記又問:「你家童童情況好些了嗎?要是缺藥,可得同我說一聲。」
老陳神情微滯,干巴巴地說著:「好……好多了,李書記,這橋什麼時候能修好。」
李書記往手心倒了藥油,蹺起腳開始給自己揉,疼得齜牙咧嘴,不時發出嘶的抽氣聲:
「嘶!這幾天下雨沒法動工,等雨一停,徐師傅他們就開始修橋了。」
老陳面露喜色地點點頭:「太好了!」
張醫生走到藥柜,拿出藥罐倒出藥片包好遞過去:
「老陳,童童的藥丸,是不是快吃完了?」
老陳眼神下意識地躲閃,接過藥的手瘦骨嶙峋,木訥的臉上又扯出笑意來:
「勞張醫生費心了,藥還有呢,夠吃到橋修好了。」
「那就好,叮囑童童好好吃藥,等橋修好了,再送他去省城大醫院瞧瞧。」
「唉……知道了,張醫生。」老陳老老實實地答道。
我把幾人的互動都看在眼里,問陳漾之:「你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陳漾之點點頭,「藥剛下肚就見奇效,沒有再流鼻涕了。」
我懸著的心放下了:「嗯。」
「燈姐,漾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魏景儼然是把我倆當主心骨。
陳漾之朝著李書記方向示意:「還有一個人杳無音訊,我猜是成了修橋工。」
我心領神會,走到李書記面前:「李書記,其他修橋工呢?」
李書記放下褲腿,將藥油揣進兜里:
「都在橋邊,那木材被雨水泡壞了不能用了,他們正在商量該怎麼辦。」
李書記把我們帶到橋邊之后就走了。
走之前,還特地叮囑陳漾之他們:
「云寶,麟寶,雨霧彌漫的夜里,你們最好不要隨便出門,免得被壞人擄走了。」
16
橋邊有個簡易的小木房,里面有陳安國和其他三個修橋工。
四個人縮在一起正在烤火,火苗照著幾人疲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