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他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12.
現在想來,他們倆關系緊張,差不多就是從半年前,南石舅舅的案子之后才開始的。
而且,顧柏在知道我跟顧楓確定了關系之后,還曾十分激動——激動地反對。
這兩個月以來,他一直明里暗里地勸我跟顧楓分手,難道說……
他早就已經知道,顧楓的真面目了?
「漫漫,還不開門嗎?」
門外,顧楓安靜了一會兒后,忽然問。
我一哆嗦,下意識攥緊了手里的金屬擺件。
看了眼手表,十五分鐘。
距離顧柏之前的信息,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也就是說,如果順利的話,我只要再堅持十五分鐘,只要十五分鐘
……
「顧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壓抑著情緒,盡量平靜地跟他交流。
「怎麼是我想怎麼樣呢?」顧楓笑著問:「漫漫,不是你以為我不在,偷偷到我家來的嗎?」
「我看你買了好多菜,是要做飯給我吃,給我過生日嗎?」
「漫漫,哪有大廚自己躲起來的?」
我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話來。
是啊,分明十幾分鐘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我還在滿懷期待地,為他準備驚喜。
怎麼轉眼的功夫,就成了這樣?
我痛苦地捂住了臉。
多麼希望,這只是疲勞工作之后的一場噩夢。
13.
氣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突然——
「咣!咣!咣!」
他像是暴起的精神病人,開始瘋狂地砸門。
我猛地退后好幾步,目光在劇烈顫抖的門和一分一秒轉動的表盤之間來回流轉。
十二分鐘。
「顧楓——!」我大叫了一聲。
砸門聲停了下來。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用以保持清醒,企圖給他做一份遲來的側寫,對癥下藥。
「你別這樣,我害怕……」
我閉上眼睛,竭力有規律地深呼吸,扶住書桌,不自覺地往后退。
一步,一步……
咚的一聲,我撞到了那幅油畫。
顧楓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輕輕笑了一聲,問:「漫漫,你是在側寫我嗎?」
我沒有回答。
十分鐘。
「沒用的。」他嘆了口氣,仿佛真的很遺憾:「你的側寫要是對我有用,那現在被關起來的,就不是黎厭了。」
14.
黎厭。
這個名字像是一個按鈕。
我抬眼盯緊了那扇門。
一瞬間,憤怒、愧疚,還有這半年來所有的痛苦煎熬齊上心頭,差點讓我失去最后的理智,沖過去,與門那頭真正的兇手拼命。
不行。
忍住。
要忍住。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像顧楓這樣的變態殺人狂有多危險,而現在的我,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顯然都無力與他抗衡。
一定要等到顧柏來。
我這樣想著,反手扶了把身后的畫框,欲圖穩住晃動的身體。
然而,本
該穩定靜止的油畫,卻在這時候,傳來了微微的顫動。
怎麼回事?
地震?
15.
不,不是地震。
我側耳貼在畫框邊,更清晰的撞擊聲傳過來,隱約間,還有些什麼別的聲音。
就像……
就像被捂緊嘴巴的人質,努力發出的求救聲。
16.
七分鐘。
「顧楓,你去自首吧。你逃不掉的。」
我一邊應付著門外的瘋子,一邊焦急地摸找油畫周圍的機關。
「哦?是嗎?」
顧楓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兩分鐘后,我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我聽到了鑰匙插進鎖孔里的聲音,從油畫背后傳了過來。
17.
「漫漫,」
顧楓推開了這幅巨大而詭異的油畫門,出現在我眼前。
英俊,干凈,襯衫西褲,精英紳士。
如同許多高智商變態一樣,精明而體面。
「究竟是誰,逃不掉呢?」
他這樣問我。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忘了揮動手里的金屬擺件。
「唔——!」
在他再度掩上畫像之前,那里面又一次傳來了呼救聲。
「誰在里面?」我問他:「你的下一個受害者?顧楓,你還要殺人嗎?!」
「漫漫,你這是怎麼了?」他無奈地笑道:「這可是你的專業領域,你怎麼能問出這麼不專業的問題?」
他問:「你見過會主動停止殺戮的,變態殺人狂嗎?」
18.
三分鐘。
只剩最后三分鐘了。
挺住。
我默默給告訴自己,挺住,顧柏就快到了!
帶著這樣的心情,我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安撫顧楓,拖延時間上。
「你打算怎麼對待我?」我牙關微顫,握緊了拳,「也像對待我舅舅那樣,虐待我、折磨我,最后殺了我,再割下我的腦袋?」
「怎麼會呢?」
他緩緩走到我面前,輕柔地撫上我的臉,仿佛我們還是親密的戀人,對彼此只有愛慕,疼惜。
「漫漫,我這樣喜歡你,怎麼舍得傷害你?」說著,他抬起左手,我這才發現,他還拿著杯橙汁。
「喝吧,」他在我
耳邊低語,「你渴了。」
兩分鐘。
我伸手,去接那杯橙汁。
盯著他的眼睛,緩緩喝了下去。
19.
我知道,顧楓不會在這里下毒。
這不是他的風格。
與展現于人的優雅不同,殺人這件事上,他渴望純粹的暴力,直白的鮮血,完全的放縱。
以及,無序。
我想,他大概是真的不想殺我。
至少現在,他還不想。
「為什麼是我舅舅?」我問:「又為什麼要栽贓黎厭?」
20.
我的舅舅南石,是一位飽受尊敬的犯罪心理學專家。
儒雅,善良,多行好事,熱心公益,從不與人為難。
我六歲那年,父母雙亡,舅舅就此成了我的監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