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還是我對他的了解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深。
「原來我小時候那麼惡毒,劣跡斑斑,我還以為我真是個好女孩兒,對不起,我騙了你!」除了道歉,我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
蔣先生淺淺一笑道:「村里的人都說了沒有這事,惡毒的是這個敲詐你的人,放心,我會叫人查清楚。」
「這個人知道很多事情,而且給我發短信的時候就在我家附近。拿錢的地點選在村口小橋,我猜應該就是我們村的人。這麼多條短信一個錯字都沒有,說明這人邏輯清晰,目的明確,應該是個年輕人,很有可能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兒,你叫人照著這個范圍找。」
我見蔣先生沒有趕我走的意思,一顆心暫時落地,眼下只想快點找到這個敲詐者,弄清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蔣先生詫異地看著我,道:「這些是你自己分析的?」
「是啊,這件事我沒敢告訴任何人。哦,還有,我覺得這人可能是對你開發清河村旅游項目有什麼不滿,才會想到用這種手段撈錢或者報復。」我接著說下去。
「那你昨晚是故意多吃了幾倍安神藥,就是為了逃避婚禮和這個人?」
「我不是逃避這個人,我想找到他,但不能在婚禮上,我怕這個人真的會鬧事,放出那張照片,破壞你的形象。」
「知恩,你還有這麼縝密的心思?」蔣先生一臉「我從來都不知道」的表情。
我無奈地笑道:「我只是長得傻,又不是真的傻。以前有你們護著我,我不用動腦子,但這事我不敢說,只能自己化解危機,這算什麼心思縝密?」
蔣先生沒再說什麼,拿著手機走到陽臺上打電話去了。
那一刻,我在他臉上看到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似乎是失望。
他曾被前妻卷走全部財產,用了很長時間東山再起。他說娶我就是因為我心地單純,沒有雜質。我也承認自己以前就是個傻白甜,但從我把手機遞給他的那一刻,我就不是了。
蔣先生手眼通天,當晚就抓到了那個敲詐我的人。
我在一間舊工廠見到他時,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雖然他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他是江宇,那個在我送嫁宴上祝我和蔣先生百年好合,笑著說讓我多多提攜的大哥哥。
「江……宇哥,你……你為什麼要敲詐我?」我結巴了幾次才艱難地問出這句。
江宇腫脹的臉擠出滿滿的羞愧,回答道:「知恩,我錯了,我不是人,我本想在村里的旅游開發項目中包個工程,可蔣總沒給我機會,我咽不下這口氣,才編出那些瞎話嚇唬你,想從你那里弄一筆錢,鬧個心理平衡,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蔣總……」
「你說什麼?那些事情都是你編的?」我一時竟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麼感受。
江宇拼命點頭道:「對,都是我瞎編的,你沒有殺人,也沒有冥婚的事……」
「可你連照片都有,我媽和高勝天也說村子里確實有這個人!」我紅著眼睛大喊道。
江宇差點哭出來,道:「有是有,可他是自己淹死的,那張照片也是我找人 P 的,你千萬不要害怕,那都是假的……」
7
江宇苦苦哀求,我都沒放過他。
因為我接到高勝天的電話,我爸爸去世了。
沒有人告訴他我的婚禮取消,他以為我已經嫁出去了,當晚就安安靜靜地去了。
我見到他時,他的身體已經涼透。我握著他骨瘦如柴的手,哭得幾次昏厥。
他為了等我出嫁,就憑這一把骨頭苦苦支撐了十幾年,他以為他終于可以安心了,可我卻偏偏不孝,沒有如他所愿地披上婚紗。
這一切,都是拜江宇所賜。
幾天后,我爸入土為安,剛赴完我送嫁宴的賓客又趕來為我爸送葬,唯獨缺了江宇,因為我把他送到拘留所去懺悔了。
整理我爸的遺物時,我在他床底發現一個落滿灰塵的箱子,我媽說這是結婚時爸爸給她置的大件兒,后來過時了,她好幾次想扔,我爸都不讓,真是窮命鬼。
我打開箱子,里面裝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兒,有干透了的菖蒲編成的各種昆蟲,有竹篾編的蟈蟈籠,有紙糊的風箏,風箏下面的暗層,藏著一條小裙子。
細碎的小黃花,開了滿滿的一裙擺。
我看看我媽,我媽看看我,我們倆都變了臉色。
「這死啞巴,都什麼年代的東西還留著,真是的,沒一件值錢的玩意兒!」我媽一把扯過裙子,連同所有東西都劃拉到箱子里,讓高勝天拿出去燒了。
我叫住高勝天,定定地看著兩個人,道:「媽,勝天哥,這就是我夢里穿的那條裙子,我常做的那個夢,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這就是你小時候穿的裙子,夢見了也不稀奇。」我媽慌忙解釋。
「那你為什麼要燒了它?我小時候穿的裙子,你不是應該比我爸更珍惜嗎?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
連日來一場接一場的重創讓我無力承受,終于因為這一點小事崩潰,跟她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