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宴上我發現,小時候我被我媽送去做過冥妻。
甚至,她都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向她逼問親生父母的下落,她自殺了。
知道真相后,曾經對她說的那些重話,也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里。
1
我又來到村口那座小橋。
我穿著碎花小裙子,扎著沖天鬏,快步跑上小橋,想回家。
可橋上突然出現好多人,個個面目模糊,張牙舞爪擋住我的去路。
我大聲呵斥:「閃開!」
另一個聲音說道:「這小丫頭想跑,打她!」
所有的人都朝我涌來,拳腳相加,很快把我打倒在地。
我的嘴角被撕破,鼻腔里彌漫著血腥味;沖天鬏被扯開,細軟的發絲被一把把拽掉。
「快看,這還是個小黃毛。」有人舉著我的頭發興奮大叫。
更多的人來薅我的頭發,發出魔鬼一樣的狂笑。
我知道我在做夢,卻怎麼都醒不了。
我能睜開眼睛,能看見天花板上的燈;我能張嘴,可拼命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的四肢像被施了魔法,怎麼掙扎都動不了;我呼吸困難,眼看就要窒息,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知恩,知恩……」一個遙遠的聲音將我從夢魘拉回現實。
我睜開眼睛,天花板上那盞方形吸頂燈印證了我在夢中的清醒。
「知恩,你醒了嗎?」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
我又驚又喜,騰地一下坐起來:「勝天哥,你怎麼回來了?」
「你要嫁人了,我當然要回來喝喜酒啊,順便看看有沒有人欺負你。」高勝天笑得像四月里的春風。
「我多大了,誰會欺負我?你那麼忙,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呢。」
「還有什麼事比你結婚更重要?」
高勝天伸手幫我拂去額前一縷汗濕的頭發,憂心忡忡地看我,「你又做那個噩夢了?」
我從有記憶開始,就經常做這個夢,夢見我們村口的小橋,和橋上那些看不清面孔的人。我在夢里清楚地知道我在做夢,橋上的面孔都是假的,可我就是無法醒來。
我媽曾經帶我去看過神婆,神婆說這是「鬼壓床」,到橋頭燒點紙念叨念叨就好了,可事實證明這辦法并不靈驗。
我的未婚夫蔣先生帶我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這叫「清醒夢」,我在夢里會思考,有記憶,就像清醒地活在另一個世界一樣。
這種說法聽來玄幻,但醫生說它其實就是一種人體自然生理現象,沒什麼大事,但就是折磨人。
「沒事兒,我都習慣了。你還沒吃飯吧?走,我們也去坐席。」我把一頭長發扎成馬尾,也把剛才的夢境拋在腦后。
2
我就要嫁人了,未婚夫蔣先生是一位企業家,對我很好。
今天是我的送嫁宴,千里迢迢趕回來為我送嫁的高勝天,是暖心的鄰家大哥哥。
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是我的守護神。
我想我一定是被幸運之神吻過的孩子,從小有高勝天和我媽護著,沒受過一丁點委屈;長大以后遇見蔣先生,給我羽翼,為我護航,讓我感到無比踏實。
除了那個驅之不散的清醒夢,我的世界都是美好。
天黑了,人們挑燈夜宴,酒興正酣。我爸坐在輪椅上,打著手語招呼客人。
我媽非要在家里放席,就是為了讓我爸看著我風風光光出嫁。
我爸命苦,生來就是聾啞人,后來上山采蘑菇,又掉下斷崖,摔成高位截癱,臥病在床十幾年,吃盡了苦頭。
「方叔盼了這些年,終于盼到這一天了,你看他比誰都高興。」高勝天看出我的心思,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是啊,我原來還擔心嫁給一個大我十多歲的男人,爸媽會拼死反對,沒想到他們真是很開明,說他是個好人,比我大點也沒關系。
想到這里,我心情就好了些,剛跟高勝天小酌兩杯,一幫發小從城里趕回來了。
高勝天趕緊叫人添酒加菜,大伙兒一落座就開始拼酒,沒一會兒就喝得面紅耳赤。
我站起身去看我爸,手機突然響起一聲短信提示。
我瞟了一眼,被屏幕上一行字嚇得魂飛魄散:
「一百萬,明天晚上十點,準時放在村口的小橋下,否則我就把你當冥妻的事說出去,讓你結不成婚。」
我第一反應就是敲詐短信,剛要拿給高勝天看,仔細一瞧,又熄滅了屏幕。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人不是喝多了,就是個神經病。
「知恩,正好你在這兒,這是老哥的一點心意,祝你和蔣總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我正在愣神,高勝天的發小江宇站起來遞給我一個紅包。
我趕緊接過紅包,給他斟滿酒杯:「謝謝江宇哥!也祝你飛黃騰達,財源滾滾!」
「嗨,什麼飛黃騰達,就是青黃不接,你這才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往后老哥還要靠你多多提攜呢,哈哈哈!」江宇性格豪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笑道:「我都聽勝天哥說了,你的工程公司越做越大了,真好。」
「可我也越來越身不由己了,這不一會兒還要談個項目,車就在大門口等著呢。」
高勝天又給他滿上,道:「你江宇哥是干大事的人,從坐下眼睛就沒離開過手機,分分鐘上百萬的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