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不要出來……
然后,我就眼睜睜地看著。
宋啟鳴完全地,從地板里爬了出來,他的脖頸、四肢處都有一道道明顯的黑色縫合線,勉勉強強地將他的肢體連接起來。
他的四肢極其扭曲,以一種畸形的姿勢趴伏在地板上,就像是一只蠕動著的爬行動物。
濃重的腥臭味,在屋子里蔓延開來。
「南南……我的……南南」
他一點點地朝我爬過來,所過之處留下一串串紅黃色的黏液。
我驚恐地瞪大眼,往后退著,「不要……你不要過來!」
心臟劇烈跳動,喉嚨像被一只手束縛,我強撐著發軟的腿沖向了玄關,打開門逃了出去。
身后是宋啟鳴蠕動身體的聲音,以及他那陰沉的、夾雜著笑意的話語,「南南啊,我不會讓你把我丟下的……」
「我的……南南……」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19
電梯門開了!
我沖進電梯,瘋狂地一下下地摁著關門鍵。
伴隨著電梯下行,我緊咬著的牙關稍稍松了松,我的腿一陣陣發軟,冷汗早已浸濕了我的后背。
我死死地盯著電梯變化著的數字。
5 樓、4 樓、3 樓……
就在我以為馬上就要到一樓的時候,電梯的數字又急劇變化了起來。
3 樓、4 樓、5 樓……
電梯在一步步上升……
「叮」電梯重新在 5 樓停下了。
我緩緩看著門緩緩打開,恐懼像是一根根尖銳而又堅韌的細線,將我的喉嚨一點點纏繞、束緊,讓我有些難以呼吸。
「南南……」
電梯門外是宋啟鳴爬動的聲音,如惡魔般緩緩貼近。
我按電梯關門鍵的手不停地顫抖,我瘋狂地按 1 樓的按鍵,結果電梯卻依舊在上升。
「叮」6 樓,門又打開了。
外面依舊傳來物體在地面上挪動的聲音。
「嗬、嗬、我的……南南……」又是宋啟鳴,他的聲音更加近了。
恐懼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叮」電梯到了 7 樓,電梯門依舊打開了。
宋啟鳴離我更加近了,他蒼白腐爛的手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之中,指甲因為長時間地抓撓地板而外翻,手指血肉模糊,在干凈的地板面留下一個個的血手印。
怎麼辦……他就要進來了。
我知道,只要電梯還在 8 樓停下,那麼宋啟鳴就一定會進來!
我就要,被他抓住了。
20
電梯門關上了。
我絕望地盯著電梯上面顯示的數字,內心有些悲涼。
人做了錯事,總要受到懲罰的不是嗎?
是我殺了宋啟鳴,所以我如今就活該被他抓住,繼續被他折磨。
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瘋子,是我應得的。
毫不意外,電梯還是在八樓停下了。
伴隨著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我絕望地閉上雙眼,等待噩夢的降臨。
是風聲……
電梯門外沒有宋啟鳴的聲音,也沒有物體爬動的聲音。
晚風將臉上的淚水吹得冰涼,我睜開了眼睛。
電梯外面是天臺。
我一步步地踏出電梯,來到了天臺。
我看著電梯門又關上,下行,最后停在了五樓。
隨便吧,我心如死灰,不想再去想這些。
冷風吹拂,卻不及我心中半分悲涼。
月色清明,清冷的月光穿透云霧,鋪灑在天臺上。
今天是滿月啊。
我抬眼望去,遠處家家燈火通明,上演著一幕幕溫馨美好的景象。
好像每個人都是幸福的。
除了我。
我和宋啟鳴從相親認識,再到結婚八年,我們兩個人就好像一對怨偶,彼此折磨,都得不到解脫。
回憶這八年,記憶中好像就只有宋啟鳴狠狠掐著我脖頸泛起青筋的手,他面目猙獰地盯著我,「陳南,你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又要不經過我的允許和別人出去?」
我聽到了自己無力的解釋:「宋啟鳴,今晚是我們部門聚餐,我只是出去和同事吃了個飯。」
他低沉陰冷的嗓音幽幽響起,「你沒有告訴我,我不準。」
「以后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我搖頭拒絕,「不用,我自己會開車。」
宋啟鳴笑了笑,輕輕摸了摸我的頭,「聽話南南,不要惹我生氣,我今天心情不好。」
畫面一轉。
我又看到宋啟鳴扣著我的肩狠狠地將我壓在墻上,雙眸赤紅地看著我,聲音嘶啞,「陳南!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給你請了一周假,這一周你就在家里好好反省吧。」
「南南,你要承擔惹我生氣的后果。」
我也曾試圖逃離過,可結果呢?
我報警,可警察卻因為我沒有明確的證據和宋啟鳴的矢口否認無法斷定為家暴,結果只能讓我們調解。
我試圖在家里裝監控,可無論我將它藏在哪里,都會被宋啟鳴發現。
他用腳碾碎監控,不說話,只是陰郁地笑著。
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我也曾向母親求助,說出我想要離婚的念頭。
可換來的卻是她看怪物似的看著我,她好似痛心疾首:「南南啊,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離婚是小事情嗎?你看看咱們周圍有誰像你這個年紀離婚的?你也年紀不小了,你覺得你離了還能找到更好的嗎?」
說著,她很傷心地嘆了口氣,「小宋這麼好你都看不上,你說說你,你還想找個什麼樣的啊?你是想讓你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為你操心是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