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世界上應該沒有比我更心狠的女人了吧。
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卻每天還要佯裝無事地上班、交際,在眾人面前扮演著一個被拋棄的無辜妻子的形象。
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多年來絕望壓抑的婚姻生活足以讓一個開朗樂觀的女孩兒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只有這樣,我才能解脫。
我才不會后悔。
14
依舊是永無止境的夢。
我在暗無天際的荒野中奮力奔跑著,奔著天邊那一線光明而去。
一只冰涼的手攥住了我的腳踝,我低頭,映入眼簾的是宋啟鳴畸形扭曲的四肢,他腐爛見骨的手緊緊攥住我的腳踝。
那雙殘缺的眼珠盯著我,就像鎖定了獵物的毒蛇。
「南南,我不會讓你丟下我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碰了你的人,都該死。」
「南南,你只能是我的。」
15
我從夢中驚醒,靠坐在床頭劇烈地喘息,冷汗已經浸濕睡衣。
我望著無名指上的婚戒,戒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宋啟鳴,為什麼你都已經死了,卻還是不肯放過我。」
「你還要折磨我多久。」
16
清晨,我被一陣突兀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電話那頭是張曉雯慌張失措帶著哭腔的聲音:
「南南,李少安他……他死了!」
「嗚嗚嗚……我好害怕啊南南……我該怎麼辦……」
我先是一愣,感覺自己仿佛被拋進了冰冷的海水里,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麼會……
電話那頭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強壓下聲音里的顫抖。
「雯雯,你先別慌,我這就開車去你那里!」
我趕去了她家里,扶著哆哆嗦嗦蹲在門口等我的張曉雯進了門,然后就看到了客廳里驚悚的一幕。
客廳里的吊燈上掛著一個人,根據身形依稀可以看出是李少安,他的死狀慘烈,右手殘缺,切口很不平整,就像是被硬生生拽斷了一樣。
他整個人被一根尼龍繩吊在吊燈上,面部青紫腫脹,眼球外凸,幾乎要擠出眼眶。
他的嘴巴大張,舌頭掉出來一大塊,依稀可以看到他喉嚨里插著的幾根斷指。
斷腕處的血液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流著,蜿蜒成一條河,染紅了茶幾和地面。
我幾乎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恐懼像是一只冰冷的大手攫取住了自己的心臟,我僵立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雯雯……你報警了嗎?」
張曉雯哭著搖頭,「沒有,我……我不敢,我太害怕了嗚嗚……」
我定了定心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然后掏出手機報了警。
在等警察來的過程中,張曉雯向我闡述了她發現這件事情的經過。
「其實……我凌晨的時候就聽到了臥室外面的動靜,那聲音……就像是有人在廚房的案板上剁肉,我以為……是李少安為了討好我,早起為我做飯,我就沒管。」
她泣不成聲,「誰知道,我今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看到……」
「我該怎麼辦啊南南,我好害怕……」
17
沒多久警察就來了,見到這麼驚悚的一幕他們顯然也很震驚,他們現場采取了證據后,讓我和曉雯去警局配合他們調查。
我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曉雯還需要再留一段時間,繼續配合調查。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讓我精疲力竭。
我甚至不愿去細想整件事情,可答案仿佛就已經放在了我眼前,只等著我去揭曉。
被剝皮的外賣員、被吊死的李少安……
他們都與我有過接觸,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南南,我說過的,碰了你的人,都該死。」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男人陰鷙的眼神,青白腐爛的面孔。
我打了個寒戰,竟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個我和宋啟鳴生活了八年、彼此折磨了八年的房子。
18
屋子里的腥氣好像更重了,似有若無的臭味縈繞在鼻尖,這讓我有些難以忍受,我拿出香水大劑量地噴了噴。
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
我躲不過。
漆黑的夜里,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他又來了——
「刺啦——」
「刺啦——刺啦——」
我又聽到了,熟悉的,指甲的抓撓聲。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在夜里無聲地哀嚎。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咔嚓」我打開房門,走到客廳。
慘白的燈光下,我坐在沙發上,注視著那塊地板。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那塊地板的顏色要比其他的深許多,就是被血液浸泡過。
我面色蒼白,輕聲開口,「宋啟鳴,你究竟……還要折磨我多久?」
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我淚流滿面。
「八年了……你折磨我了八年,我以為你死了,我就能解脫了。」
「可是我錯了,」我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我早該知道的,活著的時候你是個惡魔,你死了更是個惡魔,總有一天,我也會被你逼死的。」
抓撓聲更加急促了,一下一下,像是撓在我脆弱的神經上,那根稱為理智的弦繃斷了。
我猛地從沙發上站起,死死地盯著那塊地板。
突然,釘在地板上的釘子松動了,木板向上翹了翹。
一只青白的、腐爛的手從地板里探出,其次是胳膊、頭顱、軀干……
我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我呆呆地望著眼前一幕,冷汗從額頭滑落至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