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確實挺常見。」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
酒店發現地下室尸體的事成為最近一段時間的談資。
我走到哪都會聽到別人的議論
還有小部分人認出我,私下里指指點點。
但我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空理會。
尸體沉在水里二十多年,死的時候我估計還在幼兒園,怎麼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
所以并不擔心。
很快工作告一段落,在我即將離開福寧時,收到了蔡警官的電話。
「連小姐,我希望和你見一面。」
當我準備回北京時,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
「連小姐,我是之前和你溝通過的警員,我姓蔡。」
是那個警察。
「哦哦,蔡警官啊,還有什麼問題嗎?」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艱難地開口。
「你說你夢到死掉的人,叫蔡家明,是嗎?」
「是。」
「你還有夢到什麼,能不能,詳細地和我講講?」
我們訂在福寧市區的一家茶館見面。
茶館臨街而立,二樓的仿古柵格窗推開,伸手便能觸到沿街茂盛的榕樹,放眼望去,長街郁郁蔥蘢一片。
工作日的客人不多,我們坐在二樓幾乎是包場了。
蔡警官沒穿警服,他穿著黑夾克,黑發寸頭,利落而干凈。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一眼就能把他認出來。
他看我推著行李箱便問:「連小姐等會就走了?」
「嗯,晚上的飛機。」
「幾點?」
「晚上六點。」
「晚上的飛機,到家應該不早了吧。」
「嗯,三小時到北京,回家估計都要十一點了。」
「但也比高鐵快,你來的時候是飛機還是高鐵啊?」
「我是飛機過來的,高鐵十個小時呢,早上出門,晚上才到。」
他遞過菜單。
「想喝什麼,我們福寧的茶特別不錯?」
我只曉得綠茶紅茶,對菜單上的名字一頭霧水,推脫說:「我不懂茶,還是你定吧。」
他點了一壺永春佛手,等服務員下樓,他才開始說話。
「我想聽聽你的那個夢。」
「夢也能當警察辦案的線索嗎?」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轉而說了另一件事。
「我們找到的尸體,確實是蔡家明。」
「這麼快就確定了嗎?」
他雙手交握住,低下頭。
「我有個小叔叔,叫蔡家明,二十年前,他離家出走,說是要出去闖蕩一番,就音信全無。」
我有些驚訝。
「這麼巧……」
「是。」蔡警官看著我,「我做了 DNA 比對,星傳酒店地下的尸體,就是我失蹤的叔叔。」
「其實今天見你,我不是以警察,而是以死者家屬的身份,想請你把夢詳細地敘說一邊。」
我點點頭,他掏出黑色筆記本和手機,手機調到錄音界面。
「還要錄音啊……」
「希望你不要介意。」
服務員端上了茶與點心,我清清嗓子,準備開始復述。
「你要從哪里開始聽起呢?」
「就從你入睡開始吧,連小姐 3 月 18 日晚上幾點睡的?」
3 月 18 日,就是我入住酒店的第一天。
「忙完回去,已經十一點了,我差不多十一點半躺到床上,因為很累,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睡了沒多久,我聽到有人在喊救命。」
「什麼人在喊?」
「是我在喊。」
他一瞬間有些愕然。
我解釋道:「做夢就是這樣,蔡警官你有經常做夢嗎?」
「沒有,我很少做夢。」他回答道。
「在夢里,我會變成另一個人,我意識到我在喊救命,但有的時候我是第一視角,喊的人是我,有時候又是第三視角,我知道是他在喊。」
「他是蔡家明?」警官試探性地問。
「是,我在夢里代入了蔡家明的視角。」
「你怎麼知道你扮演的是蔡家明呢?」
「因為旁邊還有人,有人喊了一句,對不住啊蔡家明。」
「等一下,你喊救命的時候,喊的是什麼?我是問,你喊的是救命,還是……」
他突然說了句我聽不懂的話,但我立馬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我代入蔡家明視角的時候,喊的就是這句。
蔡家明說的是福寧話,我聽不懂福寧話。
但在那一刻我的意識完全和蔡家明同化了,所以我知道他是在喊救命。
「是后一個。」
我學不出來,就指指蔡警官。
「旁邊人說話也是這樣嗎?」
他又說了一句。
我搖頭。
「旁邊人說得我能聽懂,不像你這樣,完全聽不懂……」
他輕笑一下,跟我說繼續,又在本子上記了什麼。
「我睜不開眼,但我在拼命睜眼,等我睜開時,其實是他睜開了眼睛。」
「你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什麼?」
「非常模糊,他眼睛只睜開了一條縫隙,能看到的只有前方的路,地上很臟很亂,我感覺在被拖著走,一直走到最里面,有一扇木門開著,有樓梯通到下面。」
「你覺得是發生在白天,還是晚上?」
「嗯……說不上來,像是傍晚,但采光不好,我不能確定具體的時間。」
「好吧,你繼續說。」
「我被拖下樓梯,腳下變得軟綿綿的。」
「軟綿綿?」
「是,軟綿綿的,感覺,感覺有層地毯。」
「然后呢?」
「周圍很冷很潮濕,越來越潮濕,他們把我拖進了一個房間。」
「他們,是幾個人?」
「兩個,我感覺到的是兩個。」
「你覺得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特征。」
我想了想,搖搖頭。
「不知道,沒有看到,我一直是垂著頭的。
」
「進入房間后,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用鐵鏈把我捆住,然后舉起來,我磕到了頭,他們把我丟下去,丟到水里,水里非常冷,我很想出去,但被鐵鏈困得結結實實,根本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