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腿肚打戰,陳歌也是冷汗連連,話都說不利索。
別說逃跑了,今天能不能活著,都是個未知數。
我認命地看著腳尖,趙楚恬的裙擺在風中飛揚,哪怕是在這窮山惡水之中,也掩蓋不住她的氣質。
不對,她肯定不會等死。
「只要你讓我們出去,錢肯定少不了!」趙楚恬一副小姐做派,「一百萬,怎麼樣?」
這個條件確實很誘人,只可惜對于有信仰的人來講,有時,錢并不能解決所有事。
這句話就像炸彈,眾人嘩然,一石激起千層浪。
「誰說的!站出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趙楚恬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還沒有看清,張瑩踉蹌著,就被她推了出去。
張瑩不可置信地回頭看。
我心虛地避開目光。
說來自私,可那一刻,我心竟踏實了下來。
不是我就行。
眾村民逐漸逼近,火光下就像吃人的厲鬼。張瑩被他們像捆豬一樣抬起來,扔進旁邊的臭水缸,瘋了一樣撲騰。
趙楚恬的臉像吃了蒼蠅,尤其難看。
我探出頭才發現,哪是什麼臭水缸!分明就是一節節的白色肉蟲,它們蜂擁而至,分別鉆進張瑩的耳鼻中。
我在一旁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
張瑩很快褪去血色,身上也不再抽動,兩眼直勾勾地瞅著天上,了無生氣。
村民很快就散了,只剩下我們三人,傻呆呆守著張瑩的尸體。
最后還是陳歌把我們兩個拽回房的。
剛進屋,趙楚恬就跟發瘋一樣,把我推倒在桌邊,死死掐著我喉嚨。我眼前變得昏白,她的身影也重疊成兩道。
「是你,是你!」
陳歌用了好大力氣才將我們分開,癱在一旁喘著粗氣。
明明是她推的張瑩……
為什麼要賴在我的頭上?
她抱著頭,瘋癲得像個女鬼。跑到陳歌的旁邊,雙眼滿是恐懼:「怎麼辦,她會來索命,會怪我,會殺了我!」
陳歌把她圈入懷中,默默地拍著背,小聲安撫著情緒。
叩叩——
有人敲門。
我僵硬著身體,壯著膽子開門。
還是昨天那個精壯漢子,他把食物放在我手中,沒多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村長明明要我們死,為什麼還要來送食物?
斷頭餐嗎?
一天的饑餓已經讓我麻木,顧不得什麼粉腸勒死人,囫圇地就往嘴里吞。
張瑩的慘狀還在我眼前,沒吃幾口,我又都吐了出去。
總感覺有一道黏膩的視線追隨著我,心里的不安越來越甚。
再抬頭,卻什麼都沒有。
緊接著,脖子一痛,昏了過去。
「這衣服一股子窮酸味!我可不想穿。」
「乖乖,過了今晚就沒事了,明天肯定讓你換回來……」
誰在說話?
我忍著脖子上的劇痛,撐起身體,才看清逆光之下的兩人。
趙楚恬穿著我的粗布麻衣,和陳歌你儂我儂,而我身上,正是她那真絲紗裙!
這是怎麼回事?
「你醒了?」趙楚恬白了一眼,「今天晚上張瑩要是回來,你不許出一點聲音,知道嗎!」
「敢露餡,你就死定了!」
我驚恐地看著她,一瞬間全明白了。
她以為換了衣服,就可以瞞天過海,張瑩會認錯人,找不到她。
可人的氣味,又怎麼能通過衣服掩蓋呢。
這個道理我都懂,她又怎麼不明白。
我拼命拉扯著那條裙子,趙楚恬急了,一個巴掌掄到我臉上,嘴角腥甜腥甜的。
「你他媽要是敢脫下來,我就弄死你!」
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點頭同意,麻木地看著天花板。
兩人在木屏障后藏著,沒過多久,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聲音急促,忽高忽低。
女聲惡狠凄厲。
「開門!快開門!」
6
張瑩,是她的聲音!
我全身發抖地縮在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偷著向外看。
「咯咯,不開門,我可就進來了哦……」大門砰的一聲打開,女孩的衣袖無風自動,屋內空氣都降了八度。
我以前不相信,現在才明白,人在害怕的時候,真的會汗毛倒豎的。我瑟縮著到床角處,聲音都變了調。
不是我,不是我……
「我好癢啊……我好癢啊!你必須要給我陪葬!」
說罷,身后的門咚的一聲關上,她騰空而起,猩紅色的指甲直奔我而來。
危急時刻我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腦袋一熱,「你看清楚了,我是李青苗,不是趙楚恬!」
「真正害死你的人,就在木屏障后面!」
這句話成功勸住了張瑩,停在離我幾公分的位置。
她臉色赤白如紙,黑瞳仁不知放大了幾倍,眼角還有血淚滲出。歪著脖子看我,似乎在思考我說的真實性。
我強忍住喉嚨處的惡心,盡量和她保持距離。
遙遙指著試圖逃跑的二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
張瑩一個飛身站在趙楚恬面前,牙關咔咔直響。
「嘿嘿,你在這啊……」
趙楚恬驚慌失措,雙手在胸前揮舞,拿著椅子亂砸,叫聲凄厲瘆人。陳歌在身后一動不敢動,還隱約傳來一股子怪味,好像尿了褲子。
她跪在張瑩面前,哭得眼淚鼻涕混在一起,砰砰地磕著頭,扇自己耳光。
一掃之前的囂張跋扈。
只求張瑩能放自己一命。
我冷眼望著,心底升起一股快意。
該,活該!
她們所有人,都該死!
昨天晚上,趙楚恬回頭瞪我的時候,我確實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