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親手拔掉了我媽心中的最后一顆稻草,消除了她對這世間的最后一絲善意。
所以,她瘋了。
話落,記者群一片嘩然,剛還高舉話筒的記者此時安靜得像是一個個雕塑。
我兀自對著鏡頭,滿臉苦相:「我很后悔,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沒有幫葉夢,那今天的我會不會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我的生活是不是也能回到最原本的狀態。」
不出所料,直播屏幕上迅速地炸鍋。
「這就是典型的好人沒好報。」
「今天我們若不為她發聲,那將來一定禍臨其身。」
「好慘呀,葉夢、張星星、宋楚楚還有那些業主沒一個好東西。」
「換作我,估計也會爆發吧!」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眼角的淚恰到好處地滑落下去,博了一大波同情。
這個故事一經發酵,正好驗證了什麼叫一石激起千層浪。
靜雅小區業主的身份被人肉出來,網友在靜雅小區門口潑豬血、扔糞便,靜雅小區的房價瞬間一落千丈,越來越多的業主在網上實名道歉。
而葉夢、張星星、宋楚楚的境況就更加尷尬了。
葉夢被公司辭退,張星星被扒學歷造假,宋楚楚父親被查出受賄、濫用職權。
8.
相比于她們,我可謂順風順水。
愛心人士看我雙腿殘疾,行動不便,主動地捐贈給我價格不菲的仿生腿,更有人擔憂我在原小區住會受到排擠,豪擲千金給我購置了一套新房,電視臺甚至給我開了專訪,名字叫《殘疾女孩的半邊天》,不到兩天時間,我的募捐款達到幾十萬。
節目播出后不久,那些欺負過我的人又遭受了一波網暴。
只是這次,他們沒有選擇默默地承受,而是站出來反擊。
葉夢:「我從沒有欺騙過白周周同學,之前描述均為假。」
宋楚楚:「雖然我爸爸曾經是校長,但我從未仗勢欺人,僅憑借一個子虛烏有的故事就隨便網暴人,是不是有點過分?」
張星星:「我跟白周周素不相識,哪知突然飛來橫禍,讓我也遭了殃,各位網友吃瓜需謹慎。」
失火業主:「我真的沒有騙白周周爸爸去救火,是他自愿地進去的,關我什麼事?」
其他業主:「那只拉布拉多逢人必咬,我們只是實在忍無可忍才對它下了手。」
看著這些澄清,我的心猛然一哆嗦,對他們的恨意更濃了。
即使這樣,天真的網友們還是選擇了堅定地站在我這方,他們在網上大刀闊斧,很快地,那些澄清言論便迅速地銷聲匿跡。
「同情」這個東西,往往是越弱小越具有說服力。
對此,我深有體會。
這天,志愿者來幫我搬家,熱心腸的他們將我房間內的所有東西都一一地打包好,就在車子啟程的最后一刻。
我突然聽到了志愿者隱隱約約的嘀咕聲:
「家里怎麼會有那麼多針筒,還有那麼多注射藥劑?」
聽到這里,我瞬間皺眉,但還是笑著解釋:「那是之前治腿時用的藥物。」
該死,我怎麼把這些東西給忘了?
幸虧沒讓警察看到,不然麻煩就更大了。
9.
東西收拾妥當,車子也緩緩地行駛,我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氣,以為終于可以開始新生活了,這一天,我在夢中暢想過無數次。
可命運偏偏給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車子猛地一下停住,我跟司機面面相覷,疑惑還沒問出口,一張熟悉的臉瞬間讓我如墜谷底,整個人嚇到顫抖無力。
黃燦敲兩下車窗,淡然道:「白周周,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下。」
我后知后覺地打開車門,手心里已經沁滿了汗珠:「好。」
看來,他們還是查到了。
冰冷的審訊室,黃燦死死地盯著我,像鷹隼一樣的目光讓我不由得不寒而栗。
「白周周,給你個機會自己講清楚吧!」黃燦啟唇,不帶有任何情緒。
我平復了下呼吸,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沒有那麼狼狽:「我是李紅梅領養的孩子。在此之前,她無法懷孕,算命先生說我能給她帶來子女運,她才決定領養我。在我五歲那年,她又生下一個女孩,比我漂亮,比我聰明。有了她,李紅梅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我,我每天都嫉妒得發狂,有天找了個機會將那個孩子扔到了池塘里,她是被活活地淹死的,其實那天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救下,但我沒有。」
「那李紅梅發現后有何反應?」
我扯出一個得意的笑:「沒什麼反應,就是悲痛欲絕,恨不得把我殺了,但誰也不敢動手,他們對我采取了冷暴力,想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我。」
「那后來呢?」黃燦挑眉。
我「呵」了一聲,繼續了我的講述:「后來,我在學校碰到葉夢被霸凌,湊巧救了她,她卻反咬我一口,說我欺負她,李紅梅知道這件事后很生氣,破天荒地向我表達了關心,那種感覺真是太難忘了。」我閉上眼睛,唇角上揚。
「你不知道,他們冷暴力那麼多年,第一次這麼關心我,雖然我有些受寵若驚,但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它讓我莫名地感到踏實、幸福。
」
「于是,你為了繼續留住這種感覺,就任由宋楚楚欺負你,然后偽造出腿被碾傷的假象,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