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鄂說道:「尸毒,得刮去腐肉,直至入骨,不能等了!」
說罷,劉鄂拿過自己的短劍,用酒精消毒,隨后又掏出一個酒壺,灌了一口含在嘴里朝趙客傷口上噴去。
刺啦!
是糯米酒。
這一口酒如同噴在了燒紅的鐵器上,趙客傷口冒出白煙,疼得他險些把我的手攥斷。
劉鄂拿著短劍朝老煙說道:「老趙,你忍著些,咱沒帶麻藥,我得把你那些肉割下來。」
趙客咬著牙,渾身疼得顫抖,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同時拒絕了我要給他咬上的衣服。
劉鄂喘著氣下刀,先是切下周邊病變的肌肉,慢慢地刀尖刮上了骨頭,發出咯滋咯滋的聲音,每下一刀,趙客都會疼得渾身一顫。
這般痛苦,當年關老爺刮骨療毒也就是如此了。
老趙雖未能談笑風生,但能忍到現在一聲不吭,我自認是做不到的。
不多時,傷口清理完了,劉鄂又拿出特供的云南白藥撒了上去,血頓時被止住了。
老趙松了一口氣,我給他點上一根煙。
我們攙扶著他,往迷宮中走去。
路上,我腦海中不斷回想一路走來的經歷,忽然想到深宅門口的那副對聯。
「蛻仙。」
我猛地想起,東晉道教大家葛洪在其著作《抱樸子》中曾寫道:
「上士舉霞升虛,謂之天仙;」
「中士游于名山謂之地仙;」
「下士先死后蛻,謂之尸解仙。」
方才閣樓之中所見古尸,莫非與古籍中的尸解仙有關?
想到這里,我愈發覺得事情變得太過復雜,回想一路上種種,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在操控一切。
一陣細微的響動將我驚醒,未等我聽清,只覺一股腥風襲來。
那條大蟒猛地從閣樓后竄了出來,撞碎了一座閣樓。
自然界中,蟒蛇一類,口中利齒倒生,咬住之后死不撒口,那牙越咬越深,饒是筋骨強健如虎豹,也斷難掙脫。
這蟒身軀龐大,閣樓之中地方狹窄,我們無法開槍,只得抄起軍刀周旋。
巨蟒翻山越嶺,來去如風,縱遇百年老樹,也可連根拔起,眼前巨蟒便是如此,這孽畜身上鱗甲堅比金石,軍刀也無法傷其分毫。
8
那蟒蛇直起身子,一張大如臉龐的蛇口大張,身子一陣蠕動,似乎是在將什麼東西擠出腔子。
不多時,一團事物已經頂上了蛇口,那物裹著黏液,渾身赤裸,竟是一具人身。
蛇口中爬出一具男子尸體,須發皆無,渾身黏膩,皮膚白皙得要命,男子看見我們如同見到了什麼珍饈美味,眼中貪婪絲毫不加掩飾。
男子的下半身似乎已經和巨蟒長在了一起,正欲對著我們下口之際,砰的一聲槍響。
是劉鄂開的槍,一槍打中的那男子,子彈貫穿出去。
這蟒蛇鱗甲堅厚,可那男子渾身細皮嫩肉,一顆子彈一個窟窿。
血液飛濺,那男子和巨蟒一起吃痛,蟒身劇烈掙扎起來。
趁著這個亂子,我們往閣樓中跑去。
帶著趙客這個重傷員,我們自然是跑不了多快,好在閣樓之中地方狹窄,蟒身又大,再加上我和劉鄂開槍掩護,才得以不被追上。
我們左拐右拐,忽地腳下一空,跌倒了一處閣樓之中。
這處閣樓在一個房屋梁柱的縫隙之中,不算很深。
我手往地上一扶,準備起身,卻摸得一手黏膩的液體。
提鼻子一聞,腥臭難忍,我心中一頓,莫非這里是那怪蟒的藏身之地。
不待我們多喘一口氣,巨蟒又尋了過來。
眼見著巨蟒即將鉆進來,我抄起兩把手槍擊發,紅霧彌漫之間,暫時將巨蟒抵擋在了外面。
突然,我的彈夾打空了,本以為巨蟒即將趁勢進來,豈料巨蟒猛地一頓,似乎是面前突然出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方才還橫行無阻的巨蟒居然慢慢朝后退去,直到我的視線里再也看不見它。
「孽畜!」
上面傳來一聲斷喝,隨后響起了打斗的聲響。
片刻之后,一切動靜都消失了。
我緊盯著上方入口,突然,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頭戴紫金冠,身穿星斗法袍,手提寶劍,正是七爺。
「七爺?!」
我喜出望外,沒想到七爺及時趕到。
我們翻了上去,只見閣樓之上一片狼藉,巨蟒身軀斷成數截。
來到天井之中,我們疲憊地靠在地上。
「七爺,您怎麼追到這里了?」
七爺微微一笑,「你個小崽子,當年給你算過一卦,就知道你有此一劫。」
「那外面那些……人?他們……」
七爺沒有答話,而是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幾粒丹藥,遞給我們。
我疑惑問道:「七爺,既然您早就知道我有此一劫,干啥不早早搭救?」
七爺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囑咐我們快把丹藥服下。
「待會兒跟著我走,帶你們出去,那些家伙都被我收拾了。」
9
七爺一語不發地往前走,其他人都把丹藥吞下,就連趙客都說感覺好了很多。
可我沒有,我把丹藥攥在了手心。
也可能是我多心,這一夜,經歷的太多了,使我不得不懷疑一切,包括眼前這個一百多歲的老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七爺好像比前些年看起來年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