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一巴掌打掉我手里的蟠桃。
蟠桃落地我還想去撿起來,卻看見,滾落在地的蟠桃在翻滾中竟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兔子腦袋。
我嚇了一跳,手也縮了回來,緊緊靠在七爺懷里。
「小兔崽子!你被鬼迷了!」
七爺看向我說道,隨后又朝那老太太看去。
「怎麼著?幾百年都熬過去了,今天要和老道我翻臉嗎?」
說話間,一陣陰風刮過,我眼中的世界發生了變化。
之前一派喜慶熱鬧的場景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死寂。
戲臺子成了腐爛枯朽的樣子,老太太和大姐姐成了陰冷恐怖的鬼怪。
七爺把一張黃符塞進我懷里。
「喲呵~真打算和我老頭子搭把手?」
七爺的語氣有恃無恐,手中寶劍綻放出朵朵寒光。
老太太和大姐姐怪叫一聲,手指甲瘋長,朝七爺撲來。
「哼!不知天高地厚!」
七爺手腕一抖,劍尖振動發出嗡的一聲。
隨后一道道劍氣飛射而出。
「偶因博戲飛神劍,摧倒終南第一峰!」
唰的一聲,上百道劍氣激射,地面被劃出一道道半尺深的劍痕。
除了那個老太太和大姐姐之外的鬼怪,無一例外都被劍氣所傷,神形俱滅。
老太太挨了一道劍氣,身上似是被烙鐵燙傷一樣刺啦刺啦冒出白煙。
「老賊,這筆賬,我們慢慢算,看你能活到什麼時候……」
老太太撂下一句狠話,身形漸漸變淡。
4
七爺帶我回了家,一進家門,我便昏倒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老爹和七爺抽著煙在床邊看著我,房間里除了嗆人的煙味之外,還有一絲惡臭。
我剛要坐起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嗓子眼兒里好像有什麼東西涌了上來。
哇!
我吐出了一攤黑水,黑水里有未消化的食物,還有一顆顆小石子,我看了半天,我不記得自己吞過石頭子啊?
七爺道:「嗯,吐干凈了,沒事了,休息上一段時間,按我開的藥每天喝上一副,走了。」
老爹把七爺送了出去,回來就對我怒目而視。
「小王八蛋!誰讓你去后山的?!」
為了這件事,我爹差點沒揍死我。
5
「張鶴?張鶴?」
「啊?」
陷入到回憶當中的我被老朱叫醒。
「怎麼?丟了魂了?」
「沒事,那接下來你們怎麼辦?」
「上頭組織了搜救隊,準備進山搜索,估計下午就到。」
說完話老朱就撤了,這時村里一個嬸子忽地闖將進來。
「鳳兒!快來搭把手!喲,張鶴回來了!」
「欸,嬸子,出啥事了?」
李大嬸哎了一聲,「大牛死了。」
一句話恍若晴天霹靂。
大牛雖然癡傻瘋癲,但是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死了?
我媽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一把將圍裙卸下,和李大嬸急匆匆出門了。
農村的規矩,喜事兒不請不到,白事兒,得著信兒就得去。
我癡癡地站在原地,大牛死了。
七爺當年的話,難不成是要應驗了?
想到這里,我飛快地跑去了村子里的祠堂。
路上便看見不少人往村東頭最靠近后山的方向走去。
那是大牛家,路上我撞見了七爺。
「呼——呼——七爺!」
「回來了?」
七爺見到我并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我會去找他。
「大牛死了?」
七爺點點頭,「嗯,該來的,總會來,我當年給你的黃符還在嗎?」
「在,我媽幫我保管著呢。」
「把它戴在身上,貼身放好。」
七爺交代了一句,而后便同我一起去到大牛的葬禮。
大牛的爹媽一輩子老實本分,好不容易供出來一個大學生的苗子,沒承想,大學沒上成,現在連人也沒了。
七爺換上了當年那一身星斗道袍,頭戴紫金冠,手持寶劍,踏起禹步,禹步為道教踏罡步斗之基礎,相傳乃是模仿當年禹王爺治水受傷,走路顛簸而來。
在道教科儀中十分重要。
七爺一到場,所有人立刻肅靜下來,中間讓出空地,七爺走完了一整套流程之后,收起寶劍,站在大牛的尸身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大牛的腦袋。
大牛的尸身被收拾得很干凈,露出來多年油污覆蓋之下清秀的面龐。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
「今朝凌霄殿中去,他日蓬萊島上留。」
大牛的葬禮辦完了,我憂心忡忡地吃完了宴席回家。
路上接到了導師的電話。
「王老師。」
電話那頭傳來了王元教授心力交瘁的聲音。
半晌,我才掛斷電話。
迎著微風點上一根煙,心中五味雜陳。
我們不是專業考古隊,之所以要去后山下墓,只是因為,那墓中或有「長生之物」。
清朝雍正皇帝酷愛仙道,自做皇子時便癡迷于此,但當時有掩人耳目的成分。
到了當上皇帝,卻沒想到真的癡迷上了此道。
為此,雍正還作過一首《燒丹》的詩。
「鉛砂和藥物,松柏繞云壇。」
「爐運陰陽火,功兼內外丹。」
而我家后山的古墓相傳便是當年雍正帝派人煉丹的實驗場地。
王元教授的女兒患有家族性遺傳疾病,活不到三十歲便會心腎衰竭而亡。
而后山古墓中的丹藥,就是王元的救命稻草。
雍正之所以吃丹藥吃死了,是因為他不懂道家內功,不能調和藥力,凡人身軀,如何經得住那兇烈的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