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第三次從明園駛向大慶沿。
上車之后,我在車門旁邊站定,死死盯著門上的路線圖。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到我身邊,在我身旁站定,也對著門。
他穿著紅色的夾克,頭上是翻邊黑帽,戴著口罩看不到臉。
我把目光收回在路線圖上。
「往里面站站,別離門太近。」沉悶的嗓音響起,我被輕拽的后退了一些。
他側身拉我,我看見他另一只胳膊上的袖套,帶著列車標識。
是列車安全員。
想到剛才發生的詭異的事情,我正猶豫要不要開口問問,他已經收回手,往側面走了一步,靠著墻邊低垂著眼睛。
總感覺他不是一個特別熱心的人,還是算了。
我再試試吧。
列車速度越來越快,我又站在邊上,頭上的出風口和車廂的連接處,咔咔嚓嚓和呼呼的聲音摻雜著,像被放大的噪音一樣,堵住了我的耳朵。
我聽不見車廂里其他的聲音,只是隱約聽見口袋中叮的一聲。
風好大啊……
我一手摁住被風吹亂的頭發,一手扶著墻,閃動的小紅點在我眼睛里跳躍著。
當紅色像是交接棒一樣,滅掉再越過中間站,傳給第三棒時,我腦中的弦一下子繃直了。
「沒停!真的沒停!」我拔高的聲音引的列車員側目。
我趕緊問他:「剛才是不是少一站?你也看見了對吧?」我太激動了,手中的力氣隨著問話增大。
他用了些力氣將胳膊從我手中掙開,眼神中透著不解和警惕:「這位乘客,請你冷靜一些。」
「不是,我沒別的意思,你看。」我趕緊退后一些,伸手在路線上比劃著:「剛才我上車的時候,你還拉我了一下,你有印象吧,我上車的時候在明園站,現在車停在了這。
」
我指著躍陽門站。
「中間中間的,中間的大慶沿呢?!為什麼沒停車啊!」
我使勁的敲著中間的站名,我給他解釋,我也需要一個解釋:「我要在這一站下車!我要在大慶沿下車!」
我的聲音愈來愈響。
他是工作人員,他有義務對我負責。
他先是疑惑的看了我一會兒,隨后安撫道:「不要影響其他人,我們可以先下車。」
……
他不相信我。
他覺得我是精神病。
7
為什麼?
剛剛車明明略過了大慶沿。
我只是想在大慶沿下車!
他握著呼叫機的手越來越緊,同時示意我跟他一起下車。
我怒視著他,沉默的抵抗。
他拿出了警棍,雙眸嚴肅,警棍輕敲著車壁。
就在此時,車廂里忽然一陣騷動。隨后,女人的驚叫響徹云霄。
「放手!放手!」
是那個穿短裙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幾乎全沒了,男人拽著他的頭發,將她從我和安全員中間拽出了車廂。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我對安全員說:「我沒有喝酒,神志也很清醒,我只是想問為什麼在大慶沿站不停車?」
我倆下了車,為了避免他把我直接押走,我還是要解釋清楚我的意思。
「沒有這一站,我們列車的路線沒有任何問題,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終于愿意跟我交談,而不是僵著臉盯著我。
可他說的話根本說服不了我,他話音未落,我繼續發問:「那為什麼你們上面要有寫這一站?有就要停啊!」
「你從明園站上的車,我看見你了,現在我們從躍陽門下車,你一共乘坐 1 站。我這樣說,你是否明白?」他一字一字的回復。
不論怎麼解釋,我得到的都是這個回答。
一番爭論,我已經口干舌燥,他還是抵死沒有變動。
我靠著墻蹲在地上,抱住頭,我想一定是哪里有問題。
如果我現在坐回去,是不是還是這一站?我不想在這里再來一次了。
或許……我可以出去!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立馬站起來,可能起的太猛,腦袋嗡的一聲,耳鳴聲中我聽到他說:「你可能記錯了,你再想一下吧。」
8
我緩了一會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列車員已經不見蹤影。
不管他,我看著前方的電梯,只要上去,出去,就好了。
我到扶梯前,等不及電梯緩慢運行直接小跑上去,跟著地標的提,當走到盡頭,是下去的樓梯。
不作他想,快步的走下樓梯。
這……我愣在原地……在我面前的不是出站口,甚至沒有檢票區和服務臺。
見了鬼了!這是等候區,地面兩側的黃色安全線,黑壓壓的隧道提醒我又回到了原地。
不是的,不可能,怎麼又回來了呢?!
我從最后一節樓梯下來,不斷地來回看兩側的隧道,就是列車隧道,沒了。
是我走錯了嗎?
我開始懷疑自己,我快速的往前跑,跑向另一頭。
無路可走了!
我彎著腰手撐著膝蓋,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低頭大口的喘氣,頭上的汗開始往下滴。
面前是電梯,剛才上行的電梯。
我不死心,又一個來回之后,我癱坐在樓梯上,上衣像是水洗過似的。
我被困在了車站里!
9
這時,口袋里的手突然機震動了一下,對呀!我可以報警!我可以求助!
劃掉屏幕上的彈窗,我撥出了 110……
一陣嘟聲過后,手機里傳來猶如救世之音的詢問。
我欣喜若狂,忙不迭的回應:「您好,我被困在地鐵站了,我在躍陽門站,我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