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可以收留我麼?」我看著他。
我猜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憐,確實,作為兇案的受害者,我值得被同情。
陳起推我去了停車場,他彎腰抱我上車,我靠在他胸口,聽見他的低語:「真可惜,那四具尸體里沒有你。」
我被他扣上安全帶,咔噠一聲,如同鐐銬鎖住了我的身體。
出車禍以前,我曾有個男朋友,他叫陳起。
如果我沒有發現他的秘密,或許我們現在依舊相愛。
只是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6
我無處可去,陳起上車后盯著我的假肢看了好久,隨后帶我回家了。
他住的小區環境很不錯,房子是三室一廳,我被他推進一個房間,他脫了外套,坐在我對面的床上。
「許泱泱,你好像變了。」
我好奇的問他:「怎麼變了?」
他看著我笑了一下,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你看上去,很可憐。」
「為什麼是看上去,我沒有親人了,本來就很可憐。」我擠出兩滴眼淚,透過水霧與他對視。
陳起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我不認為時間可以讓一個冷血的人變得有溫度,就算家人都死在你面前,你依舊可以冷靜的打電話報警。」
「不然呢,我應該拖著我殘疾的雙腿抱著他們的尸體痛哭嗎?」我有些茫然。
他不笑了,盯著我的眼神像是看見了一條正在響尾的響尾蛇。
厭惡,警惕,還有一點探究。
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情緒。
這種看透一個人的愉悅感讓我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但只維持了一秒就垂了下去。
我轉動輪椅的輪子,從房間到客廳,作為一個客人,我的行為確實很不禮貌,我俯身拿起桌上的打火機,轉頭看向跟出來的陳起。
「就這麼把前女友帶回家,你的愛人不會生氣嗎?」
陳起似乎在咬牙,我看見他快步走過來,從我手里將打火機奪了過去。
「許泱泱,要對幫你的人抱有感恩之心。」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打火機被重新扔到我腿上,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將煙頭遞到我嘴邊。
「我記得你以前聞不了煙味。」我含住煙頭沒動。
我十七歲就會抽煙,二十歲時遇見陳起,為了他戒了煙。
他看我不抽,就將煙拿了回去,我聞見滿屋子的散開的煙味,這對我來說算是一種折磨。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生動,陳起抽完一根又拿了一根點燃。
「給我。」我向他伸出手。
他笑了,是那種得意的笑。
我看見他碾碎了那只煙,連著打火機一起扔進了垃圾桶里。
7
「許泱泱,要不要跟我結婚?」他兩手撐在輪椅兩側,低下頭,無比認真的看向我。
這時候我是不是該適當的感動一番再哭著跟他說我愿意。
然而,我只恨自己手里沒有一把刀。
「對,就是這種眼神。」陳起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他突然伸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
我額頭的青筋鼓動,緩緩垂下眼皮遮擋自己眼底的戾氣:「放手。」
「蛇在咬人前會有一個很明顯的攻擊姿態,許泱泱,你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像什麼嗎?」
我不說話,任憑他將我的下巴捏得生疼。
一分鐘左右的時間,他終于放開了我。
「聽過農夫與蛇嗎?」我抬起眼皮,冷冷的盯著他。
他的目光有些復雜,我趁他走神的功夫,全力撲倒了他身上,兩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如你所愿。」我看著他的蒼白的臉,不斷施加手上的力量。
掐死他,我腦子里蹦出一道聲音,我承認我真的起了殺心。
8
當陳起的手緩緩觸碰到我的臉頰時,我看見他嘴角明顯的笑意。
我的心口像是被一根刺狠狠扎了一下,我快速抽手,從他身上爬下來,殘疾的身體讓我的動作顯得格外狼狽。
他帶著脖子上被我掐出的血痕,起身蹲在我面前,然后像剛才那樣掐住了我。
「怎麼松手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殺人。」
我皺起眉,楚楚可憐的望著他:「對不起陳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陳起笑起來,他摸著自己脖子冷聲說:「那年,你推趙宇下樓的時候也是這樣流著淚跟我說對不起的。」
我瞪大了眼睛,仿佛通過陳起的話回到了過去。
那時候不是我推他下樓的,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是的,這些年,我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9
趙宇是陳起最好的朋友。
有多好?
好到他可以忘記我的生日去陪他打球,好到他只要接到趙宇電話就可以立刻丟下我離開,甚至好到,他會在睡夢中叫出趙宇的名字。
多惡心啊,而我那時候還深深愛著他,所以甘愿忽略這些不正常的事。
直到有一天,我從陳起的手機里看到一張特別的照片。
照片中的兩人相擁在一起,含情脈脈的眼神甚至從照片流進了我眼睛里。
我一怒之下將手機從窗戶扔下樓。
幾秒后,我從窗戶探出頭,看見樓下四分五裂的手機。
隨后眼前的手機變成了趙宇,他四肢扭曲的躺在血泊中,腦漿和血液混在一起,紅白交加,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