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歲的時候,我偶然撞見了這世上最惡心的一對戀人。
他們不該被稱為戀人,他們應該被叫做兇手。
他們的愛情,殺死了我最愛的家人。
1
我叫許泱泱,二十三歲,被殺的人……是我的爸爸,媽媽,姐姐,姐夫。
咔擦——
閃光燈刺痛了我的眼睛。
「哦,抱歉。」負責拍照的警員很歉意的對我弓了下腰。
我看見他背過身恰好擋住了我的視線。
警示牌后有一具尸體,尸體的胸口被開了個洞,暗紅的血液圈住了她的身體,她雙目圓睜,散開的瞳孔里還帶著絕望,嘴唇半張著,似乎想要求救呼叫。
她是我的媽媽。
一個小時以前,我們曾愉悅的商討著野炊需要的東西,對于燒烤架的去留,我們各執一詞,如今那個燒烤架翻倒在地上,上面趴著我媽媽的尸體。
這應該是一場滅門慘案,但我卻活了下來。
2
「許小姐,請跟我出去吧。」
站在我面前的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從我報警到現在,他這是第三次叫我出去。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必須配合我們的調查。」
我抬頭用無比空洞的眼神望著他,然后問他:「你怎麼理解我的心情?」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只有配合我們的調查才能找到殺害他們的兇手。」這位警官的眼睛死死盯著我,臉色陰沉。
我知道,我作為案發現場唯一的活人,值得被懷疑。
不過也只是懷疑,因為我雙腿殘疾,必須得靠著假肢和輪椅度日。
我最后看了一眼客廳里散落的四具尸體,慢慢松開了握著輪子的手,那位警官反應很快,立刻將我從充滿血氣的房子里推了出去。
我在四具尸體旁邊待了很久,血腥味混著臭味的空氣,我聞著卻無知無覺,但出來的那一刻,新鮮的空氣灌進我的肺腑,我瞬間彎腰嘔吐起來。
那位警官也沒想到我會突然弓起腰狂吐,他甚至手足無措的站在我旁邊看著我吐完。
「有沒有紙?」我扶著輪椅手柄喘氣。
他不像隨身帶紙的人,我看見他脫了警服,打算披在我身上,我穿著裙子,如果他直接抱我起來,恐怕會走光。
我才注意到這位警官的臉,他長得很年輕,也很英俊。
「不用了。」我推開了即將搭在我肩膀的手,然后將亂掉的裙子整理好。
「等等。」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彎腰在我面前蹲下來。
我看著他將我整理好的裙子掀起來,心里有些忐忑。
「這是……血。」他伸手在我的假肢上摸了一下。
我控制著假肢,往后躲了一下。
「許小姐,我想你需要對這個做一些解釋。」他采集了我假肢上的血液,然后站起來盯著我。
我垂下眼皮,再次整理好自己的裙擺:「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在屋子里待了幾個小時,沾上了而已。」
他站在原地不動,盯著我的假肢。
我知道他肯定不相信我。
3
沒一會兒,在他的招呼下,旁邊來了個幾個警員,我被帶上警車,一路送到審訊室。
原本我應該坐在旁邊的辦公室里,得到一聲聲寬慰,還有一杯熱茶。
我低著頭,在審訊室里一言不發。
對面的警察似乎是個新手,他試圖問我問題,但卻沒有實用的方法讓我開口。
「許小姐,請你配合,如果你一直這樣,我們有理由懷疑你與這起重大兇殺案有直接關系。
」
我抬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死的都是我的親人,我本來就與這起案子有直接關系。」
「難道你不想抓到兇手嗎?」那名警察急切的看著我。
我笑了一下看向不遠處的單面玻璃:「你們,抓不到兇手的。」
4
很明顯,我的話引起了騷動。
面前出現了好幾個看起來老道的警官,那位年輕的警官也在其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陳起。
陳起坐在我面前,我仔細看他的臉,隨后再次低下頭。
「許小姐,你說我們抓不到兇手,你知道兇手是誰?」陳起問我。
我回答他:「我不知道。」
那些警察中有幾個沒了耐心,即使知道我失去了至親也忍不住想要罵我。
而我只盯著陳起:「出事前,有人捂住了我的眼睛,將我推到臥室里并關上門。」
「所以你并不知道兇手是誰。」陳起替我說道:「不如說說你的猜測。」
「自殺。」我簡單的吐出兩個字。
「很好。」陳起站起來,帶著那些表情嚴肅的警察出去了。
我一個人被單獨留在審訊室,黑暗讓我想起了他們。
5
我看見他們,在黑暗的房間里接吻,擁抱,最后上床。
我沒有發出任何響聲,因為害怕驚動他們,所以我被迫圍觀了他們的愛情,從出事故以后,我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沒有雙腿。
只有黑暗知道,我當時有多麼惡心。
6
陳起開門進來,我抬頭望著他。
他蹲在我面前,用紙巾擦掉了我假肢上的血跡說:「我送你回去。」
我盯著他的臉,他的臉很好看,容易讓人入迷,我想起曾經見到的一幕,于是用手觸碰到了陳起的嘴唇。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將我的手按在輪椅扶手上。
「我忘了,你無家可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