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疑了,我不敢再看,我知道葉斐一定在掙扎,我聽見江彥低沉的聲音,帶著哭腔,好像在說:「為什麼……你跟他們在一起,也不看我一眼,為什麼,沒有人能得到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安靜了,我才敢窺探過去。那時葉斐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江彥坐在一邊喘氣。
唯一一次的機會,我不能錯過,我拿起手機,拍下了那個畫面。
之后,江彥把葉斐藏在講臺下的柜子里,再召集大家集合。
12
「很精彩。」江彥學著我的模樣,拍了拍手,「程天嶺這個人證在哪里呢?他拍的照片又在哪里呢?」
我說:「阿斐的新聞一出,天嶺覺得機會來了,這個時候敲詐你,再合適不過,所以他以照片相要挾,誰知你心狠手辣,殺了他。」
江彥陰惻惻地看著我,「那照片呢?你拿出來看看。」
這出戲終于快到高潮了,我通體舒暢,每個毛孔都在愉快地呼吸,我說:「你這麼淡定,是因為你拿走了他的手機,銷毀了照片,對嗎?」
江彥攤開雙手,「這麼說,你根本沒有照片,你這是誣陷,因為兇手是你和程天嶺。至于你說的郵件,那是你們自導自演。」
我也不慌,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底牌是什麼,而我馬上就要知道他的底牌了。
我繼續跟他周旋,「可是你也沒有證據,我們各執一詞,何況我有郵件為證,你有什麼?」
「你聽過幸存者偏差嗎?」他的嘴角含笑,看看我,又看看杜宇翔。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說:「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講故事。你想殺了我?再嫁禍給我?」
他搖了搖頭,「杜宇翔還在這兒呢,怎麼嫁禍?」
隨即,杜宇翔露出驚恐的神色,但已虛弱到說不出話來,他掙扎了兩下,什麼也做不了。
江彥繼續說:「如果只有我一個人能開口,如果你留下了日記本之類的東西,里面關于犯案的細節都非常精確,你覺得,結果如何?」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的全盤計劃,先了解我們到底知道多少,再揪出一個最可疑的替罪羊,制造替罪羊想要滅口反被殺的假象,自己偽裝成幸存者即可。
江彥戴上手套,從廚房拎出一個白色的塑料桶,頓時,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撲面而來。
他擰開蓋子,一腳踢到,慢慢地說,像在講故事:
「十年前,程天嶺偷偷與阿斐交往,后來阿斐懷孕,孩子不是他的,程天嶺因愛生恨,伙同好兄弟凌愿殺了阿斐,埋尸荒野。十年后,阿斐的尸骨重見天日,凌愿怕事情敗露,先殺了程天嶺,再召集昔日好友聚會,打算集體滅口。大火中,我和凌愿扭打在一起,他受傷了,只有我逃出來了。」
「江彥。」我輕輕呼喚他的名字,「你真的糊涂了。」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一個死人,隨即拿出打火機。
「江彥,你不覺得奇怪麼,杜宇翔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而我一直在跟你聊天。」
他愣了大約一秒鐘,眼里的驚恐如洪水般奔涌而出。
下一秒,他重重摔倒在地。
13
我伸展了一下胳膊,扭了扭發酸的脖子,說:「江彥,你從來不把我放在眼里,連我喝沒喝咖啡都不知道。」
我沒有真正喝下江彥準備的咖啡,只是裝作喝了兩口,含在嘴里,趁吃蛋糕時假裝擦嘴又吐出來,沒人注意到我。
江彥頭部受到重擊,鮮血順著額頭流下來。他努力支撐起身體,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程天嶺。
「為了防備你,我和天嶺早就來勘察過了,天嶺一直躲在雜物間。現在,你不用開口,聽我說就好了。」說這話時,我特意湊過去,我想看清楚江彥表情的每一絲細微波動,宛如微風撩動湖面,美不勝收。
「知道為什麼我跟天嶺一直關系不錯嗎?因為我倆很像,都是底層的透明人,但都不甘于隱形,我們想要被別人看見,所以我們必須膽大心細。像我們這樣的人,去跟你做交易,會不留退路嗎?」
我告訴了江彥真實的情況。
我看見阿斐新聞的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天嶺的電話。他已經奄奄一息,如果我再慢十幾分鐘找到他,恐怕他已經孤獨地死在懸崖下。
他目睹了你殺害阿斐,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所以,他留了個心眼,故意把交易地點選在他自己非常熟悉的南野山。
他也清楚其中的風險,但十年前他見死不救,違背良心換來了你的把柄,現在是最佳時機了。他認為,阿斐的尸骨被發現,警察勢必調查,這個時候是你最容易就范的時候。
夜里,你如約而至,可他還是賭輸了,你的心狠手辣已經變本加厲。你趁他不備,刺傷了他,要不是他對你有所戒備,大概已經直接被你刺死。
他故意跑向那處懸崖,因為他知道懸崖下有一處狹窄的平臺,只要能跳上去,他就能保住命,還能讓你確信,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沒命。
當然,為了讓你掉以輕心,他故意弄掉了手機被你撿到,里面有你犯罪的證據,他還帶著另一部手機,照片也早已拷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