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浮腫的手,抓住了女尸的胳膊。
「弟……弟弟……」
27
是我哥!
我哥神色茫然,他嘴里發著無意識的呢喃,卻是用力地抓著女尸的胳膊!
「哥!」
我叫著他。
我哥他哪怕是死了,還在保護我……
女尸不過是隨手一抓,就將我哥的脖頸捏斷。我哥腦袋歪在一旁,手從女尸的胳膊上,漸漸地滑落……
最終,他身子一軟,倒在了血潭里。
眼看他又一次死在我的面前,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啊!」
我面目猙獰地吼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只蟬蛻已經被我抓在了手里,隨著我手心攥出血來。
那蟬蛻之上,竟然發出炙熱的紅光,如血一般。
從血潭里爬出來的那些村民,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只蟬蛻迎風長成一把發著紅光的長劍。
女尸神色也變得驚恐起來:「螟……蟬……」
她愣在原地的同時,我一劍扎透了她的身子,直到把她釘在那個石碑上。
女尸痛苦地掙扎了兩下,將我一把甩飛。可是那把螟蟬,她卻拔不出來。她的身上不斷冒出白煙和沖天的尸氣。
我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
女尸沖著我張牙舞爪:「不甘……我不甘……」
她聲音凄厲得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就在我捂著耳朵,跪倒在地的時候,女尸的身后,一個人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
我抬頭,是鐘叔!
28
鐘叔手里握著那根金色的鎮魂釘,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刻的瘋狂。他猛地舉起那根鎮魂釘,大吼著,刺進了女尸的天靈蓋。
從上到下,全部沒入。
女尸痛苦的尖銳叫聲震得人鼓膜發疼,鐘叔的神色愈發地興奮起來,他在轉動鎮魂釘的同時,竟然一口咬在了女尸的脖頸上。
一股青色的氣體,從女尸的脖頸處涌了出來。
鐘叔瘋狂貪婪地將這股青色的氣體全部吞掉。
他老邁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年輕,枯槁似的身子變得強勁有力,臉上泛起了光澤,連眼中都迸出兩道鋒利的精芒。
在吞盡這青色的氣體后,鐘叔一腳,將腳下的女尸腦袋踩碎。
而女尸的身體也漸漸瓦解,像是陶瓷一樣,一點點地碎掉。那只釘著女尸的螟蟬也掉落在了地上,重新變回了蟬蛻。
「鐘……」
看著鐘叔向我走來,我恐懼得發不出聲音來。
「就知道,她舍不得殺你。」
鐘叔沖著我呵呵一笑。
「你就是那個負心人的轉世。」鐘叔冷笑著開口,「不枉我留你一命,逆天造煞,布下這個局。」
鐘叔沖著我眉心一點。
霎時間,我的腦子里「嗡」的一聲。
29
無數的記憶涌了上來,我想起來,我全都想起來了!
去年!
我們村的這條古道就干涸過一次。
在河道干涸的第二天,有一個人來到了村里。
他殺了我哥,殺了于璐,殺了劉木匠……殺了村里的所有人。
唯獨沒有殺我。
他將所有的人,都吊在這里!
他用他們的怨氣,來養這個百年的煞!
這個人,就是鐘叔!
鐘叔囚禁了他們的魂魄,讓他們忘記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繼續在村里面生活。
直到,這只煞養成出世!
30
他騙了我!
他要用我來對付這個百年的煞!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那麼多人!為什麼是我!」
我要跟他拼命。
可鐘叔只是一腳,就把我踹得爬都爬不起來,連肋骨都不知道斷了幾根。
他摸著那個已經裂開的石碑。
「御賜女懷清臺,你知道什麼意思?」
鐘叔嘲弄地看著我。
「……」
「這是古代的皇帝,賜給貞潔烈女的,而這個恪守貞潔的可憐女子……」
鐘叔指著地上已經變成碎片的女尸:「就是她。」
「這世上,有多少女子是愿意守一輩子寡,就為了『貞潔』兩個字呢?她當然也不愿意。」
鐘叔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富家的大少奶奶,剛過門沒幾天,丈夫就重疾而亡。
當時大戶之家攀比貞節牌坊數量的風氣愈盛,甚至官員都以貞潔牌坊數量為自己政績的明證,期間她被逼守寡。
可她還是愛上了府中的一個教書先生,約定私奔。
在約定的日子,她沒有等來教書先生,卻等來了歹毒的陳家眾人,他們將她活活打死。
而后他們說是她為保貞潔,自愿殉情而死,獲得御賜女懷清臺。
她死后,怨氣難平,化為惡鬼,陳家上下死絕殆盡。
后來一高人路過,用七星鎮魂釘,將她釘死在了棺材里面,永世不得超生。
那個書生就是我的前前世。
這個用鎮魂釘和鎮魂棺,以及大羅鎮尸經,來壓制女尸的高人,就是鐘叔!
31
靠著尸氣活了一百多年的鐘叔,已經是半人半尸,他需要這個煞,來助他成就尸仙之位。
「一百年啊!我等了足足一百年!」
鐘叔興奮無比地看著我:「雖然你沒什麼用了,但三世為人,你的魂魄也是大補之物!」
他伸手一抓,就將我隔空吸了過去。
就在他要剜出我心臟的時候。
「咔擦!」
鐘叔的臉裂開了。
他的身軀快速地變老,整個人變得比之前還要蒼老,身子佝僂,頭發變得雪白,血肉干枯。
一個穿著大紅色衣服的女人,從他的背后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