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一句:「護工費都給了,又要什麼伺候的費用,有完沒完啊?」
「還真是敲詐,我現在就報警啊,我看是你害臊,還是老爺子那個不要臉的害臊?」
姐姐拿出手機正要撥號,這下我也慌了。
還沒等阻止她,護工已經咬上來,要奪姐姐手機:「你們一家子要不要臉啊!玷污我清白,還不知廉恥!還要鬧大。」
「不要臉了,早不想要了,我們一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沒啥愛好,就喜歡讓警察斷斷案。」
護工奪不到手機,哭起來,聲音凄厲:「你們欺負我一個人,可憐騙了我身子又騙財啊。」
姐姐一言不發,冷淡地看著她哭了會兒。
「你消停下吧。要是沒這事兒,你說有這事兒,那就是敲詐。」姐姐點根煙。
護工止住哭聲,姐姐繼續說:「要是真有這事兒,你非要要錢,那就是賣淫。」
護工身子徹底僵住,無可辯駁。
姐姐補一句:「你怎麼都得進局子一趟,你想咋樣?」
我知道,這事兒到這兒,算是結束了。
護工離開家的時候,滿目憤懣,卻一言不發,而我給她塞了一千塊錢,算作補償。
至于爸爸有沒有做那些風流事,我沒有答案。
搬走了一座大山,姐姐這第二座大山如今卻巋然不動,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玩著消消樂。
「這次打算回來常住,還是?」我問。
「爸呢?」她不理我。
「爸回老家農村了。嫌縣里太吵。」
「你蒙我的呢?」她突然直視我的眼睛。
「姐,你這啥意思?」我不敢看他,又為了表示理直氣壯故意看她。
「他天天變著法兒下館子,嘴貪得不行,農村哪兒有這條件?你老實說,他是不是不想見我?」
「哈哈,沒,他想,他特別想。」我慌忙掩飾。
姐姐突然起身,要往冰箱走去:「家里有什麼水啊?」
我及時擋在前面,怕她開了冷凍層。
「你干嗎啊?」姐姐狐疑。
「家里都是燒水,沒買過飲料。」我如實說,并拉開冰箱門向他展示。
「那給我點冰塊,我要兌涼白開喝點冰水。」說罷,姐姐作勢要去拉冷凍層的冰箱門。
我趕忙推開她:「家里的模具早丟了,沒凍過冰塊。」
「你攔我做什麼?」
「沒啊!」
「你是不是買了雪糕,不想讓我吃?」
「姐,我沒有,就是冰箱制冷有問題,我不想打開,免得冷氣兒跑出來了。」
姐姐是從小見過我撒謊的樣子的,自然是能看出我的心虛。
她仍然保持懷疑,手卻沒從冰箱門離開過,我作勢要擋,兩人一動不動,站成一對雕塑。
突然,姐姐的行李箱發出嘭嘭響聲,竟然自內而外,在動。
「我怎麼把這給忘了。」
姐姐上前拉開箱子,里頭是個小男孩,大約 5 歲的樣子。
「捉迷藏時間結束,歡迎來到媽媽家!」姐姐故作興奮,演出一副小孩樣兒。
「媽媽,我剛聽到雪糕,我想吃雪糕。」
我愣住,姐姐在外漂泊這麼多年,我竟不知她有個孩子。
3
為什麼要把孩子放進行李箱里?
我沒問姐姐,也許和我把爸爸放進冰箱里一樣,都有難言之隱。
可至于姐姐為什麼要回來這事兒,我問了,它卻成了我的大麻煩。
因為下周是爸爸的生日。
姐姐竟然還記得日子,所以她帶外甥回來,要給爸爸過壽。
「你倆關系不是不好嗎?」我問。
「什麼叫家人,就是遲早會和好!就叫家人。況且,咱爸也想我了吧。
」姐姐說。
這下讓我犯了難。
我不可能讓爸爸解凍以后,起死回生了。
于是,只能拖延。
我暫時瞞著姐姐,說爸爸下周會從鄉下回來。
本來是想著趁這兩天看能不能支走姐姐,或者索性說爸爸不想見她。
可姐姐這兩天很是暢快開心,她滿心期待著過兩天父慈女孝的情形。這讓我只能作罷,我不能為了一己私利,掃了姐姐的興,錯上加錯。
除了姐姐,小外甥這兩天也讓我緊皺眉頭。
他年紀小,好奇心旺盛,總愛爬高踩低。有一次差點把我嚇到。
他一把冷凍層的門拽開,看著冒著冷氣兒的外公。
當時我媳婦兒正在拖地,我在臥室里哄孩子,我們都聽到他那句:「看,有人捉迷藏藏在冰箱里了。」
我上前瘋跑似的,關上冰箱門。幸好姐姐此刻正在外頭買煙。
「可不敢跟你媽媽說!」我蹲下身,把食指放到唇邊,警告外甥。
「為什麼啊?」
「因為外公在跟你媽媽玩兒捉迷藏,還沒結束呢。」
「可是他不怕冷嗎?」
「年紀越大越不怕冷。」我胡說八道,「你可要遵循游戲規則啊,不能讓外公暴露了。」
外甥重重點頭,說好。
「外公去哪兒了?」
「噓,誰都不能說。」
「對,尤其是對你媽媽不能說。」
「舅舅,放心吧,我誰都不告訴。」
這兩天我趁著姐姐出門,跟外甥反復對話,玩著這場游戲,甚至要求他連冰箱門都不要刻意去看。
可爸爸的生日越來越近,姐姐問了我幾次,怎麼還不把爸爸從鄉下接回來。
我不敢撒謊,怕真到生日那天圓不上了,只能敷衍著說就快了。
生日當天,我買來線香插在裝著沙子的茶缸里,又買來橘子蘋果擺在盤里,一齊放在冰箱頂部,為逝者的壽辰聊表心意。
姐姐催我:「怎麼還不出發去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