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勢勾住我的脖子,往我懷里蹭。
我頭回和女人這樣親近,僵直著身子,手也不知道往哪放。
「阿凱,抱我。
「告訴我,你想讓我活嗎?」
嫂子的聲音帶著蠱惑,我不由自主地抱緊了她瘦弱的身軀,點了點頭。
「想!
「嫂子,我想你活!」
起碼,活過這兩天。
要是嫂子死在了我照料的時候,我爹和我哥一定不會放過我。
嫂子不知道我心里的算盤,只是倚在我懷里,輕輕地笑了。
「你想我活,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嗎?」
我愣了一下,但懷里的人好像容不得我遲疑,手在我身上催促起來。
于是我又點了點頭,止住了那催促的手。
「我想你活,珍珍,我想你活。」
12
天亮之前,我放了一碗血,先喂給了嫂子。
我爹來叫我時,我正在放第二碗,那是給母兔子的。
我爹看我喂完兔子,又走到嫂子床邊,摸摸她的額頭,又探探她的鼻息。
「她,能活到明天嗎?」
我瞟了一眼床上的人,小聲回答:
「王禿子不是說了,活不過今天傍晚嘛。」
話還沒說完,我爹就已經出了屋。
想來,他不是在問我。
約莫下午的時候,王禿子來了,他說他來送送嫂子。
可他進屋剛給嫂子把了脈,便驚得跳了起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我昨日分明已經摸到她的死脈,她活不過今天傍晚的!」
我爹和我哥被王禿子的叫聲給引了進來,問我怎麼回事。
王禿子也抓著我的胳膊,問我嫂子昨晚有什麼異常。
我被三個人扯來扯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床上的嫂子悠悠轉醒,開口從我爹他們手里救下了我。
「王先生,我還能活多久,您就直說吧。
」
王禿子看著自己坐起來的嫂子,像見了鬼似的。
「你,你現在,與常人無異,死不了了!」
13
嫂子確實不像個快死的人了,不僅能坐起來,還能自己下地做飯了。
我們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王禿子合計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也許,是回光返照吧。
「對!一定是回光返照!
「趕緊準備后事,回光返照堅持不了多久。」
說罷,便匆匆離開了。
聽說嫂子是回光返照,我哥也難得發了一回慈悲,沒使喚我嫂子。
她想做啥,都隨她去了。
只是一雙眼一直盯著她,生怕她在我最后一次給母兔子喂血之前斷了氣。
這一宿全家人過得膽戰心驚。
嫂子沒搭理我們,到了晚上,自顧自上床睡去。
我哥和我爹,隔一會便探一下她的鼻息。
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了,嫂子還有氣。
我爹聲音里是藏不住的興奮:
「凱娃子,快,放血喂兔!」
等兔子喝完第七次血,嫂子就可以死了。
而意外,也就發生在兔子喝完第七次血的時候。
14
嫂子醒了。
不僅不像王禿子說的回光返照,反而像是一夜之間全好了。
如今的嫂子,就跟三年前剛嫁到我家時一樣健康。
她見我們都圍著她,滿臉的錯愕,懂事地起身,去給我們做早飯。
這下該我爹傻眼了。
做兔妻,已經成功了一半。
血兔已經喂好,就差一具新鮮的女尸,把血兔塞進去。
可偏偏,該在這時候成為女尸的嫂子,又活了過來。
古書上說,血兔做成,需得一個時辰之內塞入女尸,否則前功盡棄。
望向灶臺前忙碌的身影,我不知道我哥和我爹會怎麼選。
是讓血兔白費,留著一個健康的嫂子在家?
還是殺了嫂子,賭一把兔妻的傳說?
15
我私心是想嫂子活的。
平日里我哥欺負我時,只有嫂子,會偷偷安慰我兩句。
可在這件事上,我說不上話。
一切都得我哥和我爹拿主意。
我爹看了眼忙活的嫂子,皺了皺眉,有些不忍心地開口:
「力娃子,要不,先不做兔妻了吧?
「珍珍嫁進來,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老李家的事。」
我哥哼了一聲,拖了個凳子坐下:
「她給全家下巴豆,想跑,還不算對不起我們家?
「她嫁進來三年,別說兒子,連個閨女都生不出來 ,不算對不起我們家?」
我爹讓我哥問得啞口無言,「可」了半天,也沒可出個然后 。
我哥見狀,腦子突然靈光了似的,把頭湊到我爹面前:
「爹,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兔妻做成,也是女尸的模樣,對吧?」
我爹點了點頭,我哥笑了。
16
「那當然是做兔妻了!
「你想啊,珍珍雖然平日里還算聽話,但畢竟有異心了。
「咱殺了她,做成兔妻,一準兒不會再跑。
「珍珍有的優點,兔妻都有。
「最重要的,是兔妻能生啊!
「你不想抱孫子了?」
「抱孫子」三個字,戳中了我爹半輩子的心事。
他臉上最后一絲不忍隱去,給我使了個眼色。
父子二人順手取下墻上的麻繩,一前一后地就進了廚房。
緊接著,廚房響起一聲驚呼,而后是鍋碗掉地的聲音。
若有似無地,還有嫂子求救的聲音。
「阿凱,救我。」
我下意識起身想奔去廚房,但走到門口,卻又止住了腳步 。
我不能壞了家里的大事。
17
我躲回屋里,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試圖擋住那聲音鉆進我的耳朵。
我不停地告訴自己:嫂子不是我害死的,我只是不作為,我沒有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