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叨著,突然意識到我還在外面,接著抬頭看我,語氣十分不善:
「我家可沒什麼小丫頭,你趕緊走,騙錢還騙到高檔別墅里來了!再不走,我叫保安趕你出去!」
我還想說點什麼,她扔下水壺,頭也不回地走進屋中。
這就有些難辦了。
如果是普通人家,我借風飄進去,把小女孩找出來也不算難事。
可這別墅門口有兩個石獅子鎮宅,入戶大門上還貼著門神,我便不能輕易進門。
我雖不是邪靈,可這石獅子和門神像是某種界限。
若是我越界,鬼差的辦事簿上會記上一筆,待他們來找我,我還要費心解釋。
算了,我的一竅在小女孩身上,她暫時性命無虞,我總會有機會再見她。
4
紙人不需要睡覺,可我想要讓自己活得更像個人,所以作息正常,按時睡覺。
我躺在床上,一陣劇痛傳來。
那是我的一竅受到了攻擊。
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清楚地感受到過疼痛,這讓我有些興奮,還有點擔心。
這小女孩,定然是遭遇了什麼事,才通過這一竅傳到我身上。
我剛要靈魂離體,想飛去看看她發生了什麼。
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我卷走,再睜開眼時,我手腳被束縛,關在一間黑屋子里。
那是一間寫滿符紙的屋子,燃著七七四十九根長長短短的蠟燭。
這種陣法我沒見過,但我猜想,這就是離魂陣。
等我將四周看清楚才發現。
我,居然變成了那個小女孩!
看著自己的小手小腳,我有一瞬間想哭。
因為爺爺用了障眼法,在別人眼里,我的手腳與常人無異。
但只有我能看到,那是竹條做骨,白紙糊皮,月光照在上面,慘白得可怕。
這突如其來的柔軟,讓我想起了曾經那個已經支離破碎的身體。
就連腦后的疼痛都已經不那麼讓人難以忍受,手腳接觸到冰涼的地磚,涼得讓人覺得安心。
我正享受著身體上的變化,門外的聲音傳入耳中。
「死了嗎?她死了沒啊?」
一個女聲稍顯年輕,顫抖著答道:
「沒死啊,大師說今夜子時,她會七竅流血。她剛才是七竅流血了,我摸著也沒氣了,可是那眼睛還閉不上,眨呀眨地看著我,我一害怕就跑出來了。」
那個稍微蒼老一些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她才八歲,你怕她做什麼?再說,有大師的法陣,她還能詐尸不成?」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那蒼老的聲音更加清晰:
「我倒要看看,那個賠錢貨能變成什麼怪物!」
一個人影從暗處走了進來。
她的眼睛像陰暗水溝里的老鼠,精明且靈活。
門口有一根長竹竿,她拿起竹竿戳了戳我的肩膀:
「賠錢貨,你死了沒啊?」
我眨了眨模糊的眼睛才看清,這個人就是白天在庭院中澆花的老太太!
我沒作聲,繼續盯著她。
沒想到,她一棍子便抽到了我臉上:
「瞪什麼瞪?我可是你奶奶,你居然敢這樣瞪著我,你個沒教養的賠錢貨!」
我身在法陣中,又被綁縛住手腳無法躲避。
我嘗試讓魂魄飛離肉體,可任何法力都用不出。
我虛弱地抬起頭,看著眼前兩人。
他們一臉疑惑,像是不敢靠近我。
老太太扔掉手中的棍子,對女人說:
「你看著她,我去給大師打個電話。」
說完,她轉身便走,只剩女人在這里看著我。
我口干舌燥,張了張嘴,滿嘴的鐵銹血腥的味道:
「我好渴啊,能給我一點水嗎?」
女人到底是年輕,似乎有些不忍。
她想了想轉身出去,不一會就端了一碗水進來。
我就著她的手喝了水,神思終于清明了一些,下意識地開口說話:
「媽媽,我好疼。」
女人神色里有一絲的不忍,卻并沒有任何要幫我松開的行為。
她將水碗放下,然后退到門口:
「現在還不能放了你,看看大師怎麼說!」
片刻后腳步聲傳來,女人虛掩上門走到外面與老太太說話:
「媽,大師怎麼說?」
老太太聲音中帶著為難:
「大師在閉關,是他弟子接的電話。」
「我與小師傅說了這種情況,他幫我們算了一下,儀式確實是成功了,她能活下來,也許是命大。」
「不過這一切還不確定,需要等大師出關之后,親自看看。」
5
我被關了兩天。
在這期間,我嘗試召喚小女孩的靈魂出來,卻沒有一點氣息。
可能是因為陣法限制,也可能是因為小女孩的靈魂真的消散了。
我雖然叫不出小女孩的靈魂,但是我能感覺到,這間屋子,死過不止一個人。
那陰森幽暗和讓人頭皮發麻的寒冷,是經久不散的怨氣。
即將要餓死時,她們將我放出來,扔給我一碗剩飯讓我吃,然后站在客廳里小聲說話:
「不管怎麼樣先放出來吧,餓死了更不好弄!」
「媽,我害怕!」
「怕什麼?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說了,這不是還活著嗎?」
聽到她們說話,我手中的筷子停下來。
不是第一次?
也就是說,這樣的獻祭,她們做過很多次了。
這術法,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呢?
見我安靜吃飯,兩個人沒再管我,自顧自地去做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