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陰陽身,腳踏七星,走起路卻像蛤蟆那樣,伏地起跳。
村里人都說我哥是蟾蜍鬼娃。
原因是我媽當年出嫁途中,一只蟾蜍鉆進花轎里對她施展了法術。
后來誕下我哥。
我哥十八歲時,我媽對他的厭惡和折磨變本加厲。
任由村里的惡棍欺負他。
殊不知,這是一個設計了十八年的反套路棋局。
而我哥不惜以身入局,是為了點燃新生的,星火。
1
我哥的陰陽身有了身孕。
欺負過我哥的光棍和野男人太多,分不清是誰的。
我媽嘴角含著復仇泄憤般的笑意:「也讓你嘗嘗我當年的苦楚。」
我嚇得渾身發抖,扯著我媽的袖子說:「媽,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哥?他好歹是你生出來的呀。」
我媽一巴掌摑得我半邊臉紅腫:「你以為我想生下他?要不是為了那箱子東西,我……」
她閉上了嘴。
轉頭去扭我哥的耳朵,活生生扯下了一只外耳,鮮血流了一地。
我連忙死命抱住她,阻止她繼續施暴,我哥卻一手把我推開,指著我媽雙眼通紅:
「你不是我媽!你不配當我媽!這麼多年死命折磨我,你生我的時候有問過我嗎?我同意了嗎?你個賤人!」
說著一頭撞死在院子墻根上。
我媽過去,狠狠踢了幾腳他的肚子,見毫無反應,伸手探到他的鼻子下:「沒了呼吸。」
我媽只是蹲在地上稍微一頓,突然整個人好像釋然了的樣子,嘴角居然帶著一絲笑意,「孽種,終于死了。」
我爬過去抱著我哥,淚如雨下。
我媽又一腳踢到我的臉上,直把我摜得天旋地轉:「賠錢貨!要不你也撞墻死算了?」
我斜躺在泥地里,看著墻角的鮮血,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那時,我一定會向你報仇雪恨!」
2
我媽拿著破席子一卷,趁著夜色悄悄把我哥丟到了亂葬崗。
當天晚上,整個村里都遭了禍害。
成千上萬的青蛙、蟾蜍、蛤蟆,不知道從哪里跳了出來,在村子里急躁地跳來跳去,嗚哇嗚哇地叫。
它們吃了不少雞鴨,甚至把牛羊豬都啃得只剩下骨架。
不過幸好沒有傷人。
天快亮就隱匿了蹤跡。
村里家家戶戶都擔驚受怕了一夜。
第二天,天微亮,八祖公就帶著村人上了我家院子。
他狠狠地盯著我媽說:
「陰陽身,蟾蜍鬼,天命煞,長生是蟾蜍留下的種,蛤蟆這東西邪性得很,處理不好,恐怕全村都得遭殃。
「翠翠,平時你是怎麼對待長生的,暫且不提,但陰陽身懷了離奇種,長生大著肚子自盡而死,絕對會成為厲煞。」
他轉頭看著我說。
「招娣丫頭,你去隔壁村找張紙扎匠過來,看能不能平了這事,今晚必須請他到村。」
我點了點頭。
他又一一巡視著村人說:
「所有動過長生的,幫忙在院子里滴食指血,蘸黃符,搭靈堂,好讓長生安詳地走。」
說完他瞪了一眼我媽,我媽識趣地從里屋的箱子里拿出些值錢首飾遞給他,他轉手塞到我懷里:「丫頭,快去請張紙扎匠。」
我把首飾收好,點點頭,一溜煙跑出了門,奔著鄰村而去。
我邊跑邊想:「可不能讓張紙扎匠來!」
3
晚上戌時,我進村的時候天都黑了,遠遠看見我家院子里搭起了棚子,燭火搖曳,人聲鼎沸。
我鉆了進去,看見院子正中站了個身材高大的喇嘛。
他頭戴黃色雞冠帽子,身穿大紅長袍,正陰森森地環視我家四周,旁邊站著八祖公。
八祖公瞅見我:「招娣,張紙扎匠呢?」
我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張紙扎匠,他,他去曬谷村做法事了,他家里人讓我先回。」
八祖公摸了摸花白的胡須道:「沒事,幸好我做了兩手準備,去鎮上請了高僧,慧能大師。」
喇嘛看了我一眼,神情一頓,眼神變得微妙起來:「小女娃子,你是那個蟾蜍鬼娃的妹子?」
我「嗯」地點點頭。
我媽上前來,端出一簇锃亮的首飾遞到喇嘛面前:
「大師,那個蛤蟆娃子死了也不安分,你幫幫我們村,打得他神魂俱滅,永不超生!」
喇嘛搖搖頭,拒絕了。
村里人頓時面面相覷。
喇嘛指著我說:
「要我出手可以,你們得讓這女娃子拜我為師,我帶她周游天下,待她長了本事,再讓她回到村里,兩年時間!」
我心里極為不情愿。
我媽瞅了瞅我,又看了看八祖公,咬咬牙說:
「反正是賠錢貨,大師,我答應你了。」
八祖公笑呵呵地捋了捋白胡子,順手抽走我媽原本遞給慧能的首飾說:
「招娣這娃命好,能得到大師的垂青,真是祖墳冒煙啦。」
村里人見喇嘛終于肯出手平事,個個都笑逐顏開。
4
慧能喇嘛在院子里轉了一圈,皺著眉頭說:「實慘,實慘;孽障,孽障。」
我暗暗地看向七棵種在不同方位的小槐樹,心里發毛:可千萬別被這多事的和尚看出來了。
我媽看向喇嘛的眼神,也是一臉緊張。
八祖公這時候說了:「慧能大師,我帶你到亂葬崗,瞧瞧那蟾蜍娃吧?」
喇嘛面色凝重:「好。
」
于是村里人簇擁著他們倆去了后山。
到了亂葬崗,喇嘛掀開席子,把我哥的尸身翻過來,檢查了幾遍后,全身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