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單的時候大筆一揮，給錢的時候扣扣索索，欠賬最多的就是他。

羊子也懶得跟這垃圾人計較，他一門心思地掙錢，想要盡快把姐姐從美國接回來。

大概也就一年半的時間，羊子就把一張一百萬的存折放在我面前。

我頭大如斗，十封信我才寄出去五封，這謊我要怎麼編下去？

「要不……你先找個對象吧？」

羊子搖搖頭：「我發過誓的，我姐嫁人之前我堅決不娶。」

我只好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我說苜蓿在美國過得很好，有一個很愛她的男朋友，現在不能回來是因為她在申請綠卡。

羊子瞅了我一眼：「你該不會騙我吧？我還以為我姐會選擇你呢！」

我苦笑：「我就一個窮律師，人家看不上我的。」

14

我原本的計劃是：只要羊子結婚成家，我就告訴他姐姐的事情，也算給苜蓿有個交代。

可這個完美計劃卻被一個小小的意外打破了。

一名法院的工作人員在審計中發現：當年執行苜蓿死刑的子彈費還沒有償付。

因為當時羊子還在坐牢，法院的工作人員也聯系不上他，這個事到后面就沒人管了。

子彈費也不多，十五塊錢，但公家的事當然不能自掏腰包，于是工作人員就到羊子的燒烤店去收錢。

羊子直接拿菜刀把人追了出來：「他媽的，你說誰被槍斃了？」

工作人員理直氣壯地拿出一份文件：「死刑被執行人——陳苜蓿！兩年前槍斃的，文件都在這呢！不信你自己看！」

羊子把文件里里外外看了三遍，立即跑到市里逮了個大學生，讓人家用網絡幫他查苜蓿寄信的地址。

結果發現，這些地址全是從好萊塢電影里抄下來的，現實里根本不存在。

羊子帶著證據找到我，指著我的鼻子威脅道：「你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今天別想活著走出這里。」

我知道這謊是編不下去了，只好拿出剩下的五封信交給羊子：「你恨我沒關系，我只求你一件事——千萬不要辜負苜蓿的苦心，好好活下去。」

羊子有錢，有事業，完全可以離開這個傷心地，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是苜蓿的心愿，我必須完成它。

羊子看完剩下的五封信，淚流滿面，一頭沖進瓢潑大雨里。

接下來的幾天，沒有人見過羊子，也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

但有一個人，卻從這個世界上神秘蒸發了。

15

失蹤的人，是當年協助副廠長欺負苜蓿的賓館經理。

他哄騙苜蓿到副廠長的房間，原本是想拍這位太子的馬屁，可副廠長又不是什麼有恩必報的人，所以這位賓館經理的下場并不好。

中年失業，賭光家產，妻離子散，最后失蹤了將近一周才被人發現，警察就是登記了一下，查都懶得查。

大概兩天后，又有一個人失蹤了，曾經調戲過苜蓿的社會青年。

他三年里結過六次婚，每次跟他離婚的女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舊傷，有的甚至被打出腦震蕩。

警察懷疑他被謀殺了，但有作案動機的人實在太多，警察查到一半只能半途而廢。

第三個失蹤的人，是當年誣告羊子強奸的女工。

即便再怎麼遲鈍，警察也逐漸意識到，這三起案子之間，存在某種聯系。

被害人都是突然失蹤的，沒有尸體，沒有報警，沒有目擊證人，手法干凈的讓人害怕。

當時警方仍然認為是兇手是無差別作案，很可能是從其他省份流竄來的連環殺手，于是立即上報公安部，請求抽調全國的神探協助偵查。

警察在街頭巷尾貼滿了「小心連環殺人魔」「遇到可疑人員請立即報警」的告示，一時間，滿城風雨，人人自危，天黑以后就沒人敢出門了。

幾天后，一個人影慌慌張張跑進警局，執勤的警員一看——竟然是副廠長。

他用顫抖的聲音告訴警察：「我知道連環殺人魔是誰了，是羊子，你們趕緊把他抓起來！」

16

警察原本是不想理他的，但領導到底是領導，面子還得給。

于是，他們派出了刑偵隊，三輛車，十二個人，前往羊子的燒烤店搜尋失蹤的三具尸體。

他們去的時候是白天，燒烤店大門緊閉，也因為連環殺人魔的關系，這幾天店里的生意大不如前，垃圾遍地，看上去很蕭條。

警察上前敲了敲門，結果突然聞到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

現在燒烤店里一個人都沒有，怎麼會有焦味？

警察們的警戒心直接拉滿，四個人繼續敲門，四個人繞到后門，另外四個爬到樓頂準備破窗——

就在這時，羊子忽然打開店門，望著外面如臨大敵的警察一臉懵逼。

「你們來吃飯的？幾位？」

「呃……不是，我們進去看看。」

羊子讓到一邊，幾名警察立即循著焦味跑到后廚，結果發現，原來發出焦味的是烤爐里的烤全羊。

等一下，不對勁。

這幾天都沒人出來吃飯，羊子為什麼要烤羊？

「你把爐子打開讓我們看看。」

羊子掀開烤爐，里面赫然出現一只烤羊。

它被開膛破肚，浸泡過蔥姜水的羊身油光發亮，裂開的皮肉發出嘎嘣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