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壽衣上的每個銅錢花紋都被覆蓋上了一個爛瘡,西門慶的臉上卻變得一片光滑,玉雕面具飛速地蔓延,很快地覆蓋了他的整張臉。
西門慶放浪大笑,揮一揮衣袖,拋下這滿屋的妖魔鬼怪不管,就這麼從二樓的窗戶跳了下去!
我追出樓外,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這道坎……似乎是也過了吧?
我心中火熱,回家,還剩我自己的那件衣服!
10
三步并兩步地回到家中,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甚至顧不上迎來的潘金蓮,一把拿起了最后的那個箱子!
果不其然,之前怎麼也打不開的箱子,此時稍一用力就裂開一道縫隙,露出里面黃黑交織的皮裘。
但我卻不明白這件衣服的作用,拿起皮裘抖了抖,一頁紙書掉落出來,我撿起一讀,是篇類似縣志的東西。
【武家獨子,容貌甚偉,幼有武力,拜為都頭。
娶女潘氏,迎親過崗,有虎為惡,山名景陽。
飲酒十八,孤身過崗,單人擒虎,抱回嬌娘。
剝皮漿洗,制成此衣,留待后人,觀瞻敬仰。】
身后潘金蓮看見這件衣服,驚呼一聲捂住了嘴:「是官人當年打虎留下的虎皮!我道多年不見去了哪兒,原是做了好威風的一件裘衣!」
此言仿佛一道霹靂,一下子劈開了我的迷惑。
千呼萬喚始出來,武松竟是我自己!
仔細地回憶之前的經歷,不管是潘金蓮、西門慶,他們沒有喊過我「武大郎」三個字!只有鄆哥這麼喊過,但他的話偏偏又是干擾項!
再低頭看看自己修長的身姿,哪里有五短身材的矮小樣子?可惜我之前太緊張,居然一直沒想到過這一點!
【規則五:找到武松!他是破解一切的關鍵!】
再看現在的處境,不正是一切都破解了嗎?
我一扭頭,看到潘金蓮對我的眼神里滿滿都是愛意——合理了,我是武松,她當然愛我了!
哈哈,爺爺我成了!爺爺我成了!
正當我志得意滿之時,潘金蓮笑盈盈地端來一個碗。
「官人,時辰已到,該喝藥了!」
11
我一下子愣住了,千算萬算,忘了這一茬!
【潘金蓮是愛你的,不要拒絕她為你做的所有事。】
【不要相信鄆哥的話。】
「最后的忠告,不要喝藥!」
【不要喝藥!不要喝藥!不要喝藥!】
幾條矛盾的規則在我腦中反復橫跳,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遵循哪一條了。
我端著碗進退兩難,幸好此時潘金蓮也不再咄咄逼人,即使不喝也沒有什麼危險。
這個世界的規則已經基本都被破解了,只剩「喝不喝藥」這最后一條。
可如果不喝的話,我是不是就永遠被困在這里了呢?
規則說鄆哥的話不可信,他讓我別喝,那其實就應該喝,而且潘金蓮愛我,應當也不會是什麼毒藥。
可血書明明讓我不要喝藥啊,這自相矛盾……
等等!
血書……血書并不是規則啊!
我突然想到了這一點,那幾條規則都是直接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只有血書和他們不一樣!
想到這里,我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看我喝完藥,潘金蓮開心地笑了起來:「何九叔的人藥配上鄆哥的梨汁,這般補法,官人身子定能早日恢復。」
「啪」的一下,我手中的碗摔到地上碎成幾塊,我一把攥住潘金蓮的手,連聲質問:「你說這藥里有什麼?鄆哥的梨汁?」
【不要吃鄆哥的梨。】
無邊的悔意一下子涌出,下一秒,整個世界突然停滯了!
12
屋外傳來瘆人的聲響,似乎是千萬人在同時凄厲慘叫一般。大地在抖動,震得房頂的土灰「簌簌」地落了滿屋。
我推門看去,土石開裂,電閃雷鳴,一只巨大的眼睛占滿了整個天空,正在緩緩地睜開!
滿街曾經恐怖的妖魔鬼怪此時慘叫著,四處逃竄,但很快地就被各種地縫吸入,連殘渣都沒有剩下一點。
一具穿著銅錢壽衣的身影迎風而起,是西門慶!
他飄至半空,突然隨風打個旋兒,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王婆茶坊轟然倒塌,何九叔的藥鋪被地縫吞噬,獅子橋的酒樓碎成滿地瓦礫……
我急急地回頭,屋內哪里還有潘金蓮的身影?只剩下一件蓋在地上的大紅嫁衣。
到底發生了什麼?
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翻滾著跑來,半途中打了個跤,滿筐的白梨滾得滿地。但他顧不得這些,只是一邊跑一邊瘋狂地大笑:「結束了!哈哈!結束了!」
我再也顧不得恐懼,沖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鄆哥,到底怎麼回事?」
他「嘿嘿」一笑,指了指天空的大眼:「醒了,他醒了,這間地獄要毀滅了!這不是你親手干的嗎?」
我氣急敗壞:「我明明都遵守了規則,怎麼會這樣?」
「規則?規則是定給誰去遵守的?」
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當然是武大郎啊!」
鄆哥眼神輕蔑:「可你是武大郎嗎?」
我怎麼不是?我……我突然醒悟,我是穿越來的,我不是武大郎!
13
鄆哥笑道:「武大郎是什麼人?看似賣炊餅的賤民,可他長兄如父,對天傷星武松有養育之恩!養大一個轉世的星宿,這是何等功德?沒等享福,卻被奸夫淫婦害死了,這又是何等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