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他對這幾個箱子很是渴望,但似乎受了什麼限制,不能直接搶奪。
「我剛還瞧了何九叔,可不巧了,他托我給哥哥帶個信兒。」
何九叔?好熟的名字,我記得原著里有這麼個人,是做什麼的來著?
「何九叔言道,武二哥哥明早便回,這鳥氣哥哥不必再受了!」
武松要回來了?沒錯,我想起來這何九叔是陽谷縣的團頭,算得上武松的同事!
聽到希望,我不由得振奮了幾分精神,但隨后就想起了那條規則。
【不要相信鄆哥的話。】
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里,潘金蓮、西門慶、王婆……每個人的設定都和原著大相徑庭,只有鄆哥,他一直在按照原著的劇情脈絡在向我傳遞信息。
如果真的不能相信他的話……我明白了,要拋掉所有對原著情節的慣性!
包括……武松,我不能指望他來救我,我要自救!
我并不回應鄆哥的那些話,只是悶頭往前走,很快地就已經看到了家中的大門,潘金蓮正倚著門框,翹首等待。
遠遠地看見潘金蓮,鄆哥的語氣變得又急又快,但我依然毫無反應。
潘金蓮越走越近,我的腳步反而猶豫起來——說起來,潘金蓮身邊也并不十分安全呀。
鄆哥看了看潘金蓮,又看了看我,突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湊到了我的耳邊,低聲地問了一句話:「你……不是武大郎?」
此話入耳,我嚇得冷汗直流!我暴露了?該怎麼辦?
但鄆哥卻突然笑了,他沒有揭穿我,只是帶著忌憚的神色遠離了潘金蓮,但卻在逃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
「最后的忠告,不要喝藥!」
聽到這句話,我卻陷入了極端的迷茫之中。
【不要相信鄆哥的話。】
那這藥,我到底喝不喝呢?
8
看著走來的潘金蓮,我搖搖頭先把這個棘手的問題拋到一邊,解下屬于潘金蓮的箱子,扔了出去。
箱子落地而開,露出一片嫣紅。
那是一件大紅嫁衣,通體綢緞料子,還滿滿地鑲著各色珠寶。
潘金蓮紅了眼眶,忙不迭地將嫁衣披在身上,鏈接脖頸和腦袋的針線越來越淡,逐漸消失,恢復了白皙細膩的本色。
她挽住我的臂膀,我能感受到她胸膛中的心跳聲——她活了。
潘金蓮對我來說已經安全了,這麼說只要再把剩下的兩個箱子搞定,我就通關了?
我豪氣頓生,把潘金蓮安頓在家中,拿著箱子就去找西門慶。
此時的西門慶應當正在獅子橋下的酒樓中飲樂,這次我只帶了一個箱子,腳步輕快,很快地就到了獅子橋。
橋頭有一家生藥鋪,上打一幡,寫著「西門」二字,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正顛著蹴鞠玩。
看到我走進,男人嚷道:「今個兒怎是兄弟親自取藥?讓嫂嫂過來便是!」
說著,他轉身進屋,腳下稍一用力,把那礙腳的東西踢開。
骨碌碌地滾到我腳下,這才看清哪是什麼蹴鞠?分明是個血肉模糊,割去了眼耳口鼻的人頭!
那人掀開布簾,露出半具吊在梁上的殘尸,隨手抄起一把剔骨尖刀,連骨帶肉地剁下半只手掌,用油紙胡亂地一包,就遞給了我:「黑入骨髓,藥效剛好,月底再算總賬,哥哥拿去便是!」
我大著膽子接過,為了多獲取些信息,還是咬牙問道:「敢問兄臺高姓?」
那人正取了半只小腿,割開動脈,仰著頭喝血,聽我問話詫異道:「哥哥怎連我都忘了?老何家排行第九的便是!」
這人是何九叔!可明明原著里他是本地團頭,武大郎死后正是他收斂的尸體……想到這兒,我看了眼吊著的半具殘尸,明顯地比常人短上幾分,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拱手勉強道了聲謝,我不敢再待,轉身就走。
9
到了酒樓下,遠遠地看到里面燈火通明,還傳來「咿呀」戲曲之聲,似乎正觥籌交錯得熱鬧。
我邁步進去,迎面一個身影攔住,把我嚇了一跳。
那哪是什麼店小二?分明是只穿著短袍的黃犬!它人立而起,神色靈動,沖我拱手:「對不住爺,大官人樓上飲宴,已包了整座酒樓……」
話剛說一半,黃犬突然輕輕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小的瞎了狗眼,沒認出是武家哥哥,樓上快請!」
上了樓,更是一番群魔亂舞!
有的狐頭人身,擎著酒壺狂飲;有的肥臉豬耳,埋在碗里海塞;有的豺狼面目,血淋淋地撕咬不歇;有的尖嘴鼠須,眼珠溜轉不休……
臺上幾個紙人僵硬地舞動,凄婉唱腔回蕩,簇擁著一個熟悉的玉面書生,正是那西門大官人!
我一進去,似乎打亂了節奏,幾十雙兇惡的眼睛看來,讓我一下子就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我默念規則,強作鎮定,揮手把那箱子擲了出去。
西門慶接住打開,雙眼中一下子爆發出異樣的神采。他顫抖著手將衣服取出,那是員外服的式樣,但密密麻麻地繡滿了銅錢狀的紋飾,看著有些熟悉,就像……一件壽衣。
西門慶帶著一種虔誠的神情,慢慢地將衣服穿上,他滿臉的爛瘡突然瘋狂地抖動起來,一個個地從他的臉上跳起,鉆進了那件壽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