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正焦急等待，見我們來了，迎上來問：「如何？」

二舅說：「放心，小魚！」

我走上前，把九根雞毛攤在手上。

二舅指著雞毛說：「這是你家紅兒的兩魂七魄，今夜將這九根雞毛插在床欞，另取五谷撒于床上，點九只蠟燭，放置閨房內，天亮后，將雞毛焚燒，所得灰燼與五谷同煮，熟了吃下去，就大功告成。」

老杜和老婆連忙準備東西。一切辦好后，夜已經深了。

老婆陪女兒睡，老杜備了桌好酒菜招待我們。

他端出自己釀的高粱酒，入口回甜，清冽爽口，尤其是加了桂花之后，更有一股濃烈異香。

我二舅酒癮上來了，我沒勸住，他連干幾杯，很快就有了醉意。

我們都沒想到，那東西竟這般兇惡，反撲得如此之快。

13

我二舅醉了，絮絮叨叨。

「我第一眼看你家小紅，就猜她犯了『落花洞女』劫，可能被洞神看上了，要娶她為妻。」

「人身上有三魂七魄，魂分天地人三魂，魄有喜怒哀懼愛惡欲，你家小紅被勾去兩魂七魄，身上僅僅只剩下人魂，一旦她哭得花落葉飄，那就說明人魂也沒了，這就變成了落花洞女，小命難保，這是個大劫。」

「這世上，山水洞石、花蟲鳥獸皆有靈氣，年長月久，吸得日月精華，都可能得道行，我之前以為是洞神做怪，后來才發覺不是，而是河水飄來的惡靈寄居在洞里。」

老杜也喝得臉紅脖子粗，有些好奇地問：「是水鬼？」

二舅搖搖頭：「從水里來，但不是水鬼。」

老杜有些不解，歪著頭問：「這話怎麼說？」

二舅轉過頭問我：「小魚，你怎麼看？」

我想半天：「會不會是死后被人扔到水里？」

二舅拍我肩膀：「正解——小魚，你多大了？」

我無奈地笑：「十八進十九了，你喝得頭腦都不清醒了。」

二舅尷尬地點點頭：「你八字硬，膽子大，適合干這行，五行和我調和互補，給我當個幫手再合適不過了。」

話說我二舅吧，人到四十，還沒成家。其實年輕時，他有個相好，可人家嫌我外公家條件差，嫁鄰村去了。二舅為此天天喝大酒，成了酒蒙子。

我媽是老大，外公外婆走了，心疼二舅，把他接到我家。我高考落榜，補習一年，還是沒考上，干脆不考了，每天就和二舅待一塊，地里干點活，鎮上找點工，形影不離的。

所以，他的話，我都聽。但我的話，他沒聽。

他和老杜接著喝，沒多久，兩個人都趴桌子上睡著了。

就這時，我聽見杜小紅房間里，傳來一聲呼喊：「救命！」

14

我連忙推二舅，他酒鼾已經打得驚天動地。

再推老杜，也是睡得涎水流了半桌子。

我把心一橫：「特麼的，洞里烏漆嘛黑，難免心虛，現在屋里燈火通明，我堂堂活鬼，難道怕他死鬼？」

這麼想著，我嗖一聲站起來，就往杜小紅房間跑。

剛到門口，就聽屋內有哭聲。推開門，只見老杜老婆昏倒在地上，杜小紅穿一身大紅袍子，像個唱大戲的，坐在鏡子前，動作緩慢如機械，一下一下地梳著頭。

剛才她在哭，這會兒又咯咯笑，笑聲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特別瘆人，讓人心里發毛。

幸好桌上九根蠟燭還燃著，我松了一口氣，慢慢走過去，朝鏡子里一瞥，差點叫出來：她的臉不見了，鏡子里垂著一頭長發，分不清正面背面。

我正不知所措，外面又一陣陰風，吹得我一激靈，桌上燭火搖搖晃晃。

二舅說，蠟燭是火威，火威助勢，厲鬼多少有些忌憚。

我連忙俯下身子，遮住怪風，但還是有幾根蠟燭熄了。

我心里大叫不好，連忙蹲下去叫老杜老婆：「姨，你沒事吧？快醒醒。」

老杜老婆緊閉著眼睛，牙關咬得緊緊的。

我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她猛然睜開眼，怒目圓睜，直勾勾盯著我，盯得我心里發憷。

「姨，你怎麼了？」我問。

她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牙齒，朝我怪笑，眼神透出陣陣邪氣，連聲音也變了：「你看我是誰？」

15

是那東西，他跟著我們，追了過來。

老杜老婆，不，是那東西，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掐住我脖子，像冰刀扎上來，那雙柔弱纖手，灌滿千鈞之力，把我按到墻上，一下抬了起來。

我雙腳逐漸離地，腳尖勉強支撐著，像跳芭蕾舞，大腦缺氧一片空白，雙手根本掰不過對方，那東西勁兒實在太大。

我腳踢手抓，在那里掙扎。突然下意識一腳朝對方胯下踢去，那東西沒防住，一下泄了勁，我從墻壁上跌落，坐在地上大咳干嘔。

那東西捂著胯一個勁跳，在我眼里看過去，就是老杜老婆捧著胯，在那跳抽風迪斯科。場面既恐怖，又尷尬搞笑。

那東西發了怒，伸出雙手，她的指尖猛然變長，如剔骨尖刀一般，閃著寒光，隨即一個猛子朝我撲上來，十指直取我面門。

要是被戳中，指定十個血窟窿。

我一個閃身，向前翻滾，滾到床邊，伸手一摸，摸到一把五谷。

剛才二舅和老杜喝酒時提起過，五谷是陽光下生長的至純至真之物，是一切能量和力量的源泉，有強大​​‌​‌‍‌‍‍​‍‌‌‍​‌‌​‍‌‌​‍‌‌‌‍​‍‍‍‍‌​‌​‌‍​‍‌‍‍​‌‍‍‍‍​‌‌‍‌​‍​‌‌‍‍‍​‌‍‍​‌‍‌‌​‍‍‌​‌‍‍‌​‌‌‍‍‍​‌‌‍‍‍​‍‌‌‌‍​‌‌‌‍‍​‍‍‍‌‌​‍‌‌‌‌​‍‍‍‍‌​‍‍‍‌‌​‌‌‍‍‍​‍‍‍‍‌​‍‍‍‍‍​‍‍‌‌‌​‍‍‍‍‌​‌‌‍‍‍​‍‌‌‌‍​‍‌‍‌​‌‌‌‌​‌‍​‍​‌‍‌​‍‍‍​‍‍‍​‍‍​‍‌‌‌‍​‌‍‍​‍‌‌‍​‌‌​‍‌‌​‍‌‌‌‍​‌‌‍‍‍​‍‌‍‌​‍‌‍​‌‍‍​‍‍‍‍‍​‌​‌‍‍‌​‌‌‌‌‍​‍‍‍​‍​‍‌​‍‌‍​‌‌‍‍‍​‌‌‍‍‍​​‌​‌‍的驅邪作用。

我抓起來，就朝那東西打，她像觸電一般抽風，又像精神小伙吃痛大跳社會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