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卻強行打斷了我的話:「不要叫我師父,工作的時候稱職務!」
我白了一眼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周揚,清了清嗓子:「李局,很抱歉,讓您失望了,我的身體確實不太舒服,而且手里還有別的事兒,不去專案組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
師父皺了皺眉頭:「我聽說,你還在盯王兵的案子?」
我點了點頭:「雖然那起案子撤銷了,但我還有疑問沒弄明白。」
師父失望地搖了搖頭:「犯罪嫌疑人死了,死者身份也查清了,你還在浪費時間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你到底想干什麼啊?」
眼前的師父讓我有些陌生,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師父冷哼一聲:「專案組最后一個名額我再給你保留三天,你自己考慮清楚。」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師父走后,我的所長來勸我:「廖鵬啊,你可能不知道,再過一段時間,李副局長就要升任局長了,他這是在給你鋪路啊,他以后要提拔你的,你可得考慮清楚啊。」
20
我放棄了進專案組的機會,帶著徒弟周揚繼續調查。
在排查企業當年在職人員過程中,我們在一家活塞廠發現了線索。
為了配合我們調查,活塞廠特地找來了以前管人事檔案的吳芬。
吳芬早就退休了,現在快七十歲了,記憶力依然很好。
她有本工作筆記,事無巨細地記錄著當年所有的工作情況。
這其中,記錄著一個高度疑似冒名頂替李紅的人。
這個人是當時加工車間的一名車床工人,名叫李洪,洪水的洪,跟死者名字讀音完全一樣,但只有一字之別,他 20 歲出頭,南方人,未婚,外來務工者。
吳芬回憶:「李洪這小孩很聰明,有段時間來我們人事科幫忙整理過檔案,上手很快,很有想法,可惜后來辭職了。」
李洪 1991 年進廠工作,到 1994 年離職,在活塞廠干了三個年頭。
吳芬只知道我們在找李洪,但并不知道李洪牽扯的是一起殺人案,所以有些感慨和惋惜。
我問吳芬:「廠里還有沒有李洪的檔案留存?」
吳芬回應道:「應該是有的。」
我們沒有在檔案室里找到李洪的任何資料。
周揚猜測,李洪當年離開活塞廠的時候,很有可能把自己的所有資料都偷走了。
線索到這里斷了,調查陷入了困局。
我不知道李洪頂替了死者身份后去了哪里,做了什麼。
狡猾的李洪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
我和周揚感到十分挫敗。
在我們打算離開的時候,吳芬無意間的一句話帶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對了,我記得當時我們廠有個小伙子跟李洪關系很好,兩人好像是老鄉,平時走得很近……」
她一邊回憶,一邊唰唰地翻著自己的小本本:「我記得那個人矮矮的,胖胖的,叫……什麼來著……」
翻到其中一頁,她的眼睛停留在一個名字上面:
「他叫劉君,君臣的君!」
21
劉君 20 多年前的檔案完整地保存在檔案室里。
我看到劉君檔案時,雙手一直在顫抖。
周揚激動地說:「是他!」
這個劉君,就是王兵的律師。
所有線索在我的腦海里交織,排列,組合,推導……
我的后背隱隱發涼,因為我想到了一件事。
周揚見我表情驚愕,問:「師父,你怎麼了?」
我一字一句地說著我的推理。
「王兵是殺害李紅的兇手。」
「劉君的朋友李洪,冒名頂替了死者李紅。」
「而劉君擔任了王兵的律師……」
「就在劉君見了王兵之后,王兵就自殺了。」
周揚倒吸一口涼氣:「難道劉君并不是真心想要幫王兵辯護,他是想要王兵死?」
我回想起審問王兵的情景,有一個細節讓我印象深刻。
「周揚,你還記不記得,王兵一開始對于作案過程的供述。」
周揚的記憶力很好,出自他手的筆錄全部儲存在他的腦海中,隨時可以回憶起來。
「王兵說當時自己神志不清醒,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看到受害者腹部中刀。」
我接著周揚的話:
「對,他篤定地說,當時死者身上只有一處中刀。」
周揚說:「沒錯,死者明明身中兩刀死亡,而王兵卻說死者只中了一刀,后來我再問他時,他說自己可能是記錯了。」
我說:
「如果王兵一開始說的就是對的呢?」
周揚沉思道:
「那說明,有人在王兵逃跑之后出現在了現場,然后殺死了李紅。」
推理到這兒,周揚有所發現,轉而驚恐地望向我:「該不會是……」
我點了點頭:「結合冒名頂替事件,我有理由懷疑,劉君和李洪在王兵逃跑之后來過現場,殺死了死者,拿走了證件。真正的殺人兇手,是劉君和李洪。」
周揚恍然大悟: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為什麼劉君必須要讓王兵死,因為他們把殺人的罪責全部都推到了王兵身上。」
我表示贊同:「對,死人不會翻供!」
22
劉君和李洪,兩個社會底層勞動者。
在殺人之后,劉君搖身一變成為一名律師,而那個頂替大學生身份的李洪,我們猜測他可能比劉君更加深不可測。
要查李洪,就要先從熟悉劉君開始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