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用余光看了我兩眼,咬著嘴唇猶豫著,似乎是在權衡。
周揚知道我在詐她,便配合我說道:「你男朋友已經快要交代了,如果他先交代的話,你就沒有坦白從寬的機會了。」
聽了周揚的話,她突然猶豫了,好像是在做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
沒過多久,她扛不住壓,一下子全撂了:
「是他……指使我這麼干的……」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她將作案經過和盤托出。
這一男一女搶劫作案多起,專挑年輕女性下手,女人負責望風,男人負責實施搶劫,作案地點一般會選擇較為偏僻的地方。
他們在事前就已經定好了計劃,如果搶劫失敗,女人就及時出現,稱是男人的伴侶,指責男人認錯了人。
前幾次犯案,他們屢屢得手,然而這次卻遭遇了滑鐵盧。
小伙兒即將得手之際,路過的王兵挺身而出,制止了搶劫。
兩人瞬間扭打在了一起,被搶的受害者受驚逃跑。
王兵逐漸占據了上風,小伙兒被緊緊壓制,無法掙脫。
女人見狀,便躲在角落里報了警,稱有人打架。
由于受害者逃離了現場,現場又沒有其他目擊者,按照原定計劃,他們倆只需要一口咬定是情侶吵架,這事兒說不定就能以誤會為名翻篇兒。
如果他們碰到了和稀泥的警察,這招或許真的能奏效。
可惜,他們碰到了「釘子」。
而被搶的受害者在驚嚇之余,直到第二天才在家人的陪同下到派出所報了案。
搶劫案證據鏈由此形成了閉環。
4
王兵見義勇為的事跡迅速在江城傳開,當地媒體紛紛爭相報道,他被贊譽聲捧上了神壇,成了眾人心目中的英雄。
可就在一周后,周揚火急火燎地找到我。
「不好了,師父。」
我習慣了他的毛躁:「怎麼了?」
「那個抓到劫匪的王兵,似乎是一起殺人案的嫌疑人。」
聽聞此言,我一頭霧水。
「怎麼回事?」
周揚解釋:「王兵被帶到派出所時,我們按照程序采集了他的指紋,就在剛才,系統彈出一條消息,顯示王兵的指紋與 20 年前一起殺人案遺留的指紋高度吻合。」
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老實的王兵怎麼會跟一起殺人案有關?
「沒搞錯吧?你確定是那個見義勇為的王兵?」
周揚十分篤定:「沒錯,就是他!」
隨后,他將一份舊案卷遞給了我,我撣了撣案卷封面上的灰:
【1994.1.30 清水縣殺人案】。
后來,市局請了省里的刑偵技術專家對兩枚指紋進行細致的人工比對,專家給出結論,兇器上的指紋確定屬于王兵。
5
僅憑一枚指紋,尚不足以斷定王兵就是殺人案的兇手,但有一點卻是不爭的事實:他至少曾接觸過兇器,與這起殺人案之間存在著某種不容忽視的關聯。
王兵現年 43 歲,與妻子在江城共同經營著一家汽車修理店,有兩個孩子,大女兒在讀高中,小兒子剛上小學。
家庭幸福和睦。
王兵,怎麼跟殺人案扯到一起去了呢?
帶著疑問,我翻開了那份落滿灰塵的舊案卷。
6
1994 年 1 月 30 日,臘月十九,暴雪前夕。
一名外縣的郵遞員在前往清水縣送信過程中,為節省時間,抄了一條近道,橫穿了一片兩縣交界的樹林。
在樹林趕路的時候,他意外發現了一具男尸側臥在亂石堆旁。
尸體呈現出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全身腐敗腫脹,面部腐爛變形,還有深淺不一的傷痕,左側的半張臉皮被某種嚙齒類動物啃食殆盡,死者的模樣已無法通過面容辨識。
他的胸口上赫然插著一把折疊刀,手邊還有一個遺落的背包。
這一看就是殺人案現場,郵遞員嚇得屁滾尿流地跑出樹林,并在附近村子的幫助下報了警。
接到報警后,當地警方迅速趕到現場,立即采取了保護措施。
經勘查,死者身上有兩處刀傷,一處位于腹部,另一處則在胸部。
胸部的傷口是致命傷,直接導致死者心包破裂,引發大出血而死亡。
死者臉上的傷痕是被鈍器砸擊形成的,一般這種殺人毀容的案子,不是仇殺就是情殺,只有心懷怨恨,才會使用這種報復性的手段。
在進一步的調查中,警方在折疊刀的刀柄末端提取到了一枚完整的指紋。
基于這一關鍵線索,他們初步斷定,這枚指紋的主人極有可能是這起兇殺案的兇手。
但不湊巧的是,發現尸體的當晚,清水縣突降暴雪。
雪下了一天一夜,隨后大雪封林,積雪最深處有一米多深,調查被迫中斷。
案發現場所有未提取的物證被這場大雪破壞殆盡,警方掌握的唯一證據(線索),只有一枚兇器上的指紋。
警方張貼尋尸啟事長達一年之久,卻始終無人能提供關于死者身份的任何線索,而兇手也不知所終。
參與辦案的民警陸續退休,案子慢慢被懸在了那里,一晃,就過了 20 年。
7
時至今日,這個案子依舊非常棘手。
一來是案件年代久遠,很多當年的證人、調查人員已經去世,我們能參考的資料只有那本舊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