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阿珠想說些什麼,被我血紅眼睛里的警告制止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
小寶靠在墻邊嚎啕大哭。
「子涵,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帶給校長,對不起,是校長騙我的,我真的不知道呀——」
24
小寶,沒有鬼眼。
他只是有抑郁癥,或者是別的什麼精神疾病。
他能看見子涵是正常的,因為所有人都能看見。
他能看見他爸媽也是正常的,因為是兩口子故意讓他看見的。
他說阿珠是鬼,那是因為他誤會了。
降魔杵,拘魂繩,打神鞭,這些他都不認識。
但他感覺很熟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熟悉。
也許只是巧合。希望,真的是巧合。
小寶沒有鬼眼,所以煤礦那無數被捆在柱子上的厲鬼他看不見。
所以他發病的時候會有幻覺,看見家里有鬼,看見校長也是鬼。
他沒有鬼眼,但他確實見過這人世間最厲的鬼。
我不想再假設他身上還遭遇了什麼更加慘無人道的折磨,這一切,都結束了。
25
鄭光榮死了,死得其所,死得沒有任何尊嚴。
劉文芳死了,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靈魂被撕扯破碎,但還好,意識一時半會兒不會碎,還被那群厲鬼啃著呢。
但我闖禍了,那群厲鬼虐殺劉文芳之后,我只來得及讓阿珠滅殺三個。
還有數十個,都散落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如果不管,這座城,遲早會變成一座鬼城。
所以我和阿珠幾乎走遍了城市的所有街道,但效果并不好,只找到了幾只。
還有大部分的厲鬼游蕩在外。
讓人意外的是,這座城市并沒有出現大規模邪祟活動的痕跡。
我和阿珠思考了很長時間,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還有其他人,在幫助我們捉鬼。
一個月以后,一個人找到我。
正是小寶。
26
「這段時間,是你幫我捉的鬼?」
「對。」
「那些厲鬼呢?」
「吃了。」
和我對話的人是小寶,但聲音并不是,而是一個稍微有些沙啞的音色。
「你這樣,會害了小寶。」
「與其讓他受苦,不如先把那些人都殺了。」這次說話的是一個女聲,聲音溫柔,語氣寒冷。
兩只鬼,徹底附著在小寶身上了,而且這兩只鬼的鬼氣,濃郁得都辣眼睛了。
「你是好人,我們不動你,甚至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們。」
是啊,你們是不動我,但我,得收了你們呀。
27
哪怕小寶再善良,他的父母再善良,死了之后,日日夜夜接觸陰氣。
肯定會變得邪惡,變成邪祟,用看似正當的理由,為非作歹,禍亂人間。
時間再長,他們會以全人類為敵人,現在不收,以后更麻煩。
「我知道你們的事兒,都是可憐人,自己散了陰氣,投胎去吧,別逼我動手。」
「就憑你?」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阿珠身后飛出八條紅綢,蓄勢待發。
「我再說一遍,你是好人,我們不想和你動手,趕緊走。」
「哎,阿珠,動手吧。」
「既然這樣,別怪我們,嘴饞你身后那只鬼很久了。」
28
阿珠把那只女鬼按在地上,八條紅綢像八段鋼筋,死死地釘進女鬼身體里。
小寶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墻上,啃著我的手臂。
「阿……阿珠,殺……殺了他們,別,管,我。」
「放了他!」紅綢攪動,大片鬼氣逸散,女鬼凄厲慘叫。
「你殺了她吧。」男人轉過頭,「你這鬼,養得真好,我承認我打不過她,但你這修為,也是真好吃。
」
我已經說不出話了,但我可以在心里和阿珠溝通:【動手,殺了她,再殺男人,然后記得把我的修為收了,我的體內都是修為,不能便宜了這倆邪祟,然后找個地方接著修煉,越厲害越好,別被人捉了。】
「我不……」阿珠眼里隱約有了淚光。
「哦,對了,我倆死了之后,小寶也得死,就是你們拼命護著的那個小寶,陰氣入體,沒救了。」
「我,有個……問題。」
小寶稍微松了松手,讓我能說話:「你們兩個,是怎麼逃出那片法陣的?」
「那天……」他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我和我媳婦兩個人下井,突然想起來,出門出得急,燃氣灶沒關,上面還燒著水呢,那天小寶發燒,本想用熱水給他燙毛巾的。」
「工頭催得急呀,說遲到了,就不用再干了,不然的話,肯定不會忘了關燃氣灶。走的時候,小寶昏昏沉沉地睡著,這要是沒回去,出了事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井塌了,我就拉著我媳婦,走呀走,想著趕緊回家關燃氣呀。但是有什麼東西拉著我倆,不讓走。」
「我就拼命拉,拼命拉,費盡全身力氣,靈魂都要被抽干了,總算回到家了,到家之后才發現,我倆誰都碰不到燃氣灶,原來,我倆已經死了。」
「是小寶自己關的燃氣灶,他多懂事呀,頂著高燒,把菜洗了,等著他媽媽回家做飯,可惜,他媽媽沒有辦法給他做飯了。」
我明白了,是親情嗎?
親情讓兩只游魂掙脫了陣法,回到了孩子身邊。
「然后!」他畫風一冷,「幾年之后,我們看著小寶受盡白眼苦難,看他一個人在屋子里哭,一個人對著墻壁喊想媽媽,一個人敘述著他被欺負,他們,都該死!」
怨氣四溢,如臨冰川。
都對上了,這樣的怨氣,不成厲鬼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