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公司有個大牛。
公司成立 20 年,他干了 20 年,毫無辭職的念頭,一副干到死的架勢。
簽過的合同,合作的客戶,領導的小三,同事的八卦一清二楚,號稱公司活字典。
我們搞不定事都會請他幫忙,儼然成為了職場導師,公司靈魂。
牛哥特別積極,大門壞了親自去修,辦公家具少哪顆螺絲都他知道。
老總每次見他都特別感動。
牛哥卻說,老總您千萬別感動,公司是我家,我給家里修點東西是應該的!
老總再次感動,大手一揮:再漲薪 10%!
我們問牛哥,樹挪死人挪活,你就真的沒有想過跳槽或者單干?
牛哥說,公司是我家,我怎麼能離家出走呢?
我們豎起大拇指:佩服!
今年過完年,牛哥沒來,打電話沒人接,發信息也沒人回。
01
公司上下急得不得了。
他是公司的靈魂。
一家企業可以沒有發展,可以沒有文化,但決定不能沒有靈魂!
老總決定啟動應急預案,全員出動尋找牛哥。
大家分頭行動,去他家里,去常去的酒吧,去愛吃飯館,連他喜歡的 66 號技師都找了。
中午,大家在食堂集合,開始匯總信息。
去牛哥家的同事說:
牛哥家里沒人,問過鄰居說大年二十九的晚上聽見隔壁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
像是在釘釘子,大約持續了十分鐘,第二天鄰居一早就回老家了,初七才回來。
不過,通過牛哥家門口貼的春聯來判斷,過年應該在家,起碼大年三十在家。
去牛哥常去酒吧的同事說:
酒吧老板是本地人,開門時間很隨意,記得大年二十九晚上快關門時,牛哥打電話讓他在酒吧門口放一瓶伏特加,一會叫跑腿來取。
酒吧老板怕酒丟了,就藏在門口前的長椅下面,等他初五開市贏財神時,發現酒不在了,不知道是牛哥拿走了,還是有人順走了,給牛哥發信息沒人回。
去飯店的同事反饋說:
飯店老板是外地人,大年二十九晚上關門,將剩的幾斤臘腸在朋友圈售賣,牛哥看見后叫了個跑腿把臘腸全部買走。
去找 66 號技師的同事,最后一個回來。
老總生氣地問他怎麼才回來,是不是去照顧生意了?
同事說絕對沒有。
找到 66 號技師的時候她剛好回屋睡覺,根據她回憶,牛哥跟她約好了時間但沒來,兩個人發微信聊了會天。
讓 66 號技師印象最深的是,牛哥問她:你覺得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66 號說,還能為了什麼,為了一口肉一口酒唄;過了好久,牛哥回答:謝謝你!
眾人聽后,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
大年二十九,離別酒,往生肉,人生的意義,這幾個詞無論怎麼組合都能寫出一本上萬字的兇殺小說。
壓抑的氣氛在食堂中蔓延開來,悄無聲息地爬到每個人的身上。
「臥槽!該不會……」一個同事發出驚呼。
老總皺了下眉頭,連忙打斷他:「別踏馬給老子瞎猜!」
老總問我們,誰知道牛哥老家在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牛哥的身份證也寫的是本地住址。
牛哥 22 歲大學畢業后,就入職了這家公司,一干就是 20 年。
20 年,對于一個職場人來說,是一場遙遠的旅途,苦難的征程。
老總沉思了一會,拿起手機又給牛哥打去電話,依舊關機。
「去撬開他家門!」
老總說。
「私闖民宅不太好吧,要不然先報警,報人口失蹤?」一個人問。
「先去撬門,全部責任我來承擔!」
老總態度很堅決。
02
牛哥家是那種老式步梯房。
六樓沒有電梯,眾人氣喘吁吁地爬了上去。
貼在門口的春聯寫著:「龍騰百倍精神爽,來年更比一年好!」這一看就是他自己寫的,上面竟然還有感嘆號。
老總趴在門縫上仔細地聞了聞,扭頭對我說:「錄像!」
我掏出手機對準眾人和門口。
老總拍了拍大門:「小牛,小牛你在里面嗎?我們怕你有事,特地來看看你。」
里面沒人回話,也不可能有人回話。
「你要是不開門,我們可就進去了!」
里面依舊沒人回應。
「那你就是同意我們進去了!」
老總接過撬棍,沿著門縫一點一點插進去。
撬棍為六棱棍,長約一米,一頭尖銳,一頭是扁平彎曲,在半條命里,戈登·弗里曼玩得最溜。
外拉門比內推門難撬。
牛哥家是外推門,老總撬了好長時間,但好經驗豐富,鎖舌也并不結實。
門開的一瞬間,我舉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
我怕跟電影里一樣,門開后,撲面而來的惡臭,客廳里躺著一具早已腐敗的尸體。
還好,里面除了下水道返上來的臭味,就沒有其他味道了。
不過也不確定,但也不能排除。
門開后,沒人先進去,畢竟凡事領導優先!
老總先將身體探了進去看了看,才抬腳進去。
「小牛,小牛?」我們輕聲呼喚。
這是我們第一次來牛哥家,有時候他喝多了,我們也僅僅送到家門口。
牛哥房子是六帶七布局,七樓是閣樓。
里面很干凈,保養到位的木地板反射出一層柔光。
家具也很簡單,款式說不上老舊,但也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