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主題叫《犬爺》。
如主題所示,畫展內容圍繞狗展開。主畫是一張人臉與狗結合的大畫像,狗戴著副金絲圓框眼睛,神情冷漠又慵懶,確有幾分爺味兒。其余畫作分別是「犬爺」的姿態與場景展示,基調有寂靜,狂熱,明媚,憂傷等。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來到主畫面前,我看到上半身穿藍白相間外套的犬爺。
原來那天我看到的畫作一角,就是它啊。
不知為什麼,那件衣服我總覺得在哪見過。
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個腳步聲在我背后停下。
我以為是我擋了畫,打算往左邊靠,沒想到來人是周安。
周安依舊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渾身散發著一種隨時會搞破壞的能量,他走到畫前,沉默不語,眉頭緊皺,似乎在沉思什麼。
「……任哥。」周安忽然喚我名字。
「怎麼了?」
「我今兒又有一個新發現。」
說著,他藏于背后的手緩緩伸到面前,手里竟拿著一根球棒。
「喬娩娩的畫從來都是以玻璃罩框著示人,你說這是為什麼?」
我覺得周安這個發現根本不算發現,每個畫家個性不同,所希望展示作品的形式也就不同。
但周安壓根不聽我解釋,而是揮起手中的球棒,向墻上的畫砸去。
我心道不好,連忙上前阻止。
就在下一秒,展廳傳來巨大的玻璃碎裂聲,人們的驚叫聲,以及保安呵斥聲。
周安像個瘋子一般撲到畫前,手觸碰到畫的那一瞬間,他的神情由激動轉變為惶恐。
然后,他轉頭看向我。
嘴里一直重復兩個字:「兇手!兇手!兇手!」
「兇手!!」
直到被保安拖走,消失在展廳門口,周安的聲音依舊在我耳邊回蕩。
11
因為周安,畫展被迫中斷。
娩娩拒絕所有工作人員的靠近,表示習慣自己來處理破碎的現場,她說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經常有妒忌心作祟的同行前來搞破壞。
見她蹲在地上一動不動,我走過去,問能不能幫她一起處理。
幾日不見,娩娩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她沖我淡淡一笑,伸手去撿玻璃碎片。
我阻止了她,改用掃帚。
清理掉地上的玻璃碎片后,娩娩說去找主辦方要一個新的畫框。
「任誠,注意千萬不要碰畫,里面的顏料我經過特殊處理的。」離開前,娩娩特意強調。
我點點頭,等待的時間里,再次觀察起《犬爺》這幅畫。
沒了玻璃的遮蓋,畫面色彩更加鮮明,與其說是畫,不如說更像是雕刻品。
娩娩的畫像是有某種吸引力,將人的所有注意力吸進畫里。不知不覺中我越湊越近,突然發現,畫面竟呈現出凹凸不平的狀態。
犬爺穿的那件外套,不像顏料上色后的效果,而是實實際際的布料。
怎麼回事?
忘了娩娩的話,我不禁伸手去觸碰,摸到滑滑的質感,又摸了摸白色背景,是畫紙的質感,兩種質感完全不一樣,這時狗腿上的指甲引起我的注意,我手指下移,摸了下。
一個不小心,將其中一個指甲給扣掉了。
看著掉落在地上的指甲,我才發現,這不是顏料。
一種強烈的不安盤踞在我心頭,我抬頭重新審視這幅畫,又回憶了下畫的質感,所觸碰的部位,每一個部位的觸感都不一樣。
那張人臉……
我緊緊盯著人臉的五官,越看越覺得熟悉。
這張臉好像在哪兒見過。
就在回憶快要抵達某個點時,身后傳來說話聲。
思緒瞬間被打散,我猛地回頭,只見娩娩帶著工作人員過來了。
「任誠,你怎麼滿臉都是汗?」娩娩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畫。
緊接著,她走近畫前,眉頭一皺。
「狗腿上怎麼有一個指甲糊掉了?」
「我剛剛也發現這個問題,有可能是周安砸畫的時候碰到了。」
「你怎麼知道?」娩娩回過頭狐疑地看著我。
我后退一步,另一只手的掌心逐漸收緊。
里面藏著那枚指甲。
「碰畫的也就他一個人啊……不是他還能是誰?」
娩娩這才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
「你們都離開吧,我想一個人收拾這里。」
12
我偷偷將這枚指甲帶了回去。
翌日打算聯系周安,找他商量個事情,誰知娩娩先給我打來電話。
「任誠,你現在能到我家一趟嗎?我有很緊急的事要找你。」
「什麼事?能不能晚——」沒等我拒絕,娩娩就先打斷了我。
「真的很緊急,你來到就知道了。」
這還是娩娩第一次這麼嚴肅,回想起昨天的畫展風波,我決定臨出發前先聯系周安。
我給周安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提供幾根頭發做個鑒定。
「那畫上的人是不是我哥?你也開始懷疑喬娩娩就是殺害我哥的兇手了吧?」周安很興奮,說話的語速比平常快了兩倍。
我雖然很不愿承認,但還是說:「前提是得先找到證據。」
周安似乎認定我和他站在同一條陣線,答應得很爽快,準時出現在約定地點。
我將那枚指甲交給他,讓他帶上自己的頭發去找我一個大學時認識的師妹做個鑒定。
那枚指甲很薄,且顏色透明,只不過后期被涂上顏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