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到了娩娩家,聽到廚房傳出一聲尖叫。
我沖到廚房,才發現里面凌亂不堪,蝦蟹鳩占鵲巢,四處蹦跶。
我哭笑不得,將娩娩請出廚房,親自上陣,半小時后,一鍋鮮美的火鍋上桌。
娩娩吃得不亦樂乎,興致大發:「你是田螺先生。」
我忍俊不禁:「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其實是單身狗從動物身上尋找人間情欲的投射對象?」
話音剛落,娩娩停下咬蝦的動作,盯著我看了半天。
最后神色曖昧地吐出兩個字:「流氓。」
晚飯后,娩娩沒讓我回去,而是開了瓶紅酒。起初淺嘗輒止,到后面一發不可收拾。
酒精和情欲都上頭,娩娩摟著我脖子說:「任誠,我要為你畫一幅畫,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田螺先生。」
「會開畫展麼?」
娩娩眼神迷離:「不知道,任誠,看你表現,不過你這麼好,我舍不得……」
我不知道她所說的舍不得是什麼意思,當時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娩娩好美。
……
醒來已是半夜。
我揉了揉眼睛,手往右邊一撈,只摸到床單。
娩娩不在。
我心想她可能上廁所了,于是起身尋找,結果廁所空無一人。
娩娩去哪兒了?
我在二樓徘徊一圈,喊她名字,沒有回應,于是來到一樓。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陣熟悉的哭聲。
聽到哭聲的瞬間,我猛地驚醒,這是上次聽到的那個哭聲!只不過比起上次,這回的哭聲聽起來更加清晰,聲音低沉卻凄厲,像是遭受什麼致命的威脅,像是……狗的哭聲?
我記得娩娩不曾有養動物的習慣,沒準是別家的狗哭聲。
可就在我來到房間走廊時,聽到盡頭傳來更大的哭聲。
我放輕腳步走過去。
房門緊閉,之前聽娩娩說,這幾個房子都是空著的,部分拿來存放雜物和作品,鮮少打理。
房門底下的縫隙沒有亮光,娩娩應該不在里面。我的心臟突然砰砰直跳,生出某種偷窺欲,可一想到娩娩又會生氣,便停下要去擰門把手的手。
可來不及了,就在我小心去擰動門把手時,發現沒上鎖。
輕輕一推,門開出一條縫隙。
我的心跳快提到嗓子眼,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哭聲讓我很壓抑,像是在尋求呼救——
緊接著,我就看到一道布簾。布簾里透出微弱的亮光,一個女人的身體呈下蹲姿勢,手里拿著把利器,使勁往某個方向砸。
我順著那方向看去,一個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東西躺在地上,發出哀嚎哭聲,拼命掙扎。
布簾上沾染了凌亂的污漬。
看著這觸目驚心的畫面,我捂住嘴巴,有種想嘔吐的沖動。
腳底好像粘了 502 一樣動彈不得,就在我快憋不住時,又聽到一聲吼叫——
9
「快跑!不要回頭!」
我轉身一看,不知怎的,在這看不清前路的黑夜里,竟然有一幅畫亮了起來。
我一眼認出是走廊盡頭墻上那幅《熊父》。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只見「熊父」活了,那雙深邃的眼睛有了生氣,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嘴巴上下開合,說道:「快跑!」
「啊……啊!!」
恐懼達到極點,我終于艱難邁開腳步,向前移動,不料腳底一滑,摔倒在地。
突然,身后傳來門開的響動,我驚恐地回過頭。
汗水在瞬間結冰,我大口喘著粗氣,卻在一秒之內回歸平靜。
「娩……娩娩?」
娩娩打開旁邊的廊燈,一頭霧水地俯視著我。
「任誠?你在這里做什麼?」
「我半夜起來,發現你不見了,于是……」
娩娩將我扶起來,伸手拂去我額頭上的汗,借著燈光我看向盡頭,《熊父》恢復到初始狀態,沒有任何異樣。
「我剛才做了個夢,那個夢給了我不少靈感,所以就起來畫畫了。」娩娩邊解釋邊拉著我往外走,速度逐漸加快,「任誠,我現在狀態非常好,想趁著這股勁兒將余下的部分畫完,接下來幾天要閉關創作,我知道很對不住你,我之后補償你,可以嗎?」
就這樣,等我吹著夜半冷風站在燈光輝煌的別墅外時,才意識到,我被女友以創作為由連夜趕出家門。
我無奈地笑笑,看來這樣的日子,往后會是常態。
只是有件事我很在意。
娩娩從出道到現在所有作品都和動物有關。
動物的性別無一例外是「男性」。
剛才從娩娩的房間里傳來疑似狗的哭聲,是一種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她的下一個作品會和狗有關嗎?
10
接下來一星期,我和娩娩處于斷聯狀態。
信息不回、手機關機,像是人間蒸發,要不是她的助理王姨和我聯系,我真怕娩娩出事。
王姨告訴我,娩娩正在趕的畫作是在為新展做準備,等到開辦那天,就能見到她了。
說著王姨交給我一張門票,我看了看上面日期,時間是在這周五。
到了周五當天,我提前完成工作,去了市中心美術館。
美術館在同時舉辦幾場畫展,娩娩的畫展在西區,確認位置后,我直奔場地。
比起其他區,西區更顯熱鬧,剛進中庭,我就看到一批記者守在門口,在等娩娩到來。
看到門口主題海報的瞬間,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心中某種猜測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