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莊周夢蝶」一樣，到底是我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我？

黃強就陷入了這樣一種高維度的哲學思辯的泥潭里，他精神恍惚，心不在焉，有一次我在洗手間里，看到他長久地盯著鏡子發愣，幾乎要貼在上面。

我明白他心里的困惑：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黃強？還是怪獸？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聽到他喃喃地說：「我現在……是在做夢嗎？」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終于出現了，英語課上，老師在講解模擬試卷時，把一個生僻單詞寫在了黑板上：「Monster。」

「記住這個單詞，」老師敲著黑板說，「怪獸。」

黃強「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突然的舉動把老師嚇了一跳：「黃強，你干什麼？」

我這時才注意到黃強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眼神急遽閃爍，嘴角泛著白沫子，像一只將要犯病的狗。

「黃強，你干什麼！坐下！」老師生氣了。

「不，不，我不是怪獸，我不是……」黃強低聲喃喃自語。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是怪獸！」黃強突然暴起，一個飛身撲向了講臺上的老師，把她狠狠地壓在了身下，竟然張開大嘴，朝著老師的臉咬了下去！

「啊……」英語老師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黃強瘋了！」有同學嚇得驚慌失措，沖出教室大喊，「黃強發瘋了！」

6

黃強發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校園。

校長和保安及時趕到，控制住了正處于癲狂狀態的黃強。而可憐的英語老師漂亮的臉蛋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牙印，幸虧同學們拉住的早，否則那塊肉都得被撕下來。

黃強的父親很快趕到了學校，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教育局局長，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但那眼神分明在說：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西！

我心里一聲冷笑，果然，這就是教育局局長的家教方式。

兒子天天在學校里霸凌同學，不丟人；

兒子跟校外的流氓混在一起，不丟人；

兒子扇同學耳光，逼同學喝尿，不丟人；

兒子把同學折磨成抑郁癥，不丟人；

……

在這位教育局局長的眼里，黃強干這些事情不僅不丟人，還值得自豪呢！畢竟自己是什麼家庭，什麼身份，什麼階層啊，我們就是要騎在你們這些老百姓的頭上拉屎！

如果沒有他的縱容，黃強也不會在學校里如此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而這位教育局局長每次給兒子擦屁股時，看那些受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草芥一般。

但今天兒子發瘋了，舉止失常了，有辱家風了，就成了丟人現眼的東西。

黃強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坐進他爸的奧迪 A6 里，默默地搖上了窗戶。

就像一條夾著尾巴的狗。

晚上的時候，我見到了易伯，說：「計劃結束吧。」

「為什麼？」他有些意外。

「復仇已經完成了，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黃強已經被徹底摧毀了，他以后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

「小歐呀……」易伯嘆息了一聲，「你還是太天真了。」

「什麼意思？」

「聽過一句話嗎，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你以為做到這個份上，就等于把惡魔送進了地獄嗎？」

「可是，他都已經那個樣子了。」

「呵呵，你忘了他之前是怎麼對你的嗎？你忘了他逼你喝尿，逼你當眾自慰的事了嗎？這種惡霸受到的懲罰遠遠不夠，他現在只是暫時性的神經脆弱而已，等他恢復過來，一定會卷土重來，變本加厲。

」

我的心猶如被錘了一記重拳：「你的意思是……」

「繼續下去！你現在要做的不止是讓他神經脆弱，而是要讓他以為自己就是怪獸，自己生下來就要被裁決、被蹂躪！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壓制住他的惡行，才能讓他徹底失去霸凌別人的能力！」

我覺得這過于殘酷了，但轉念一想，易伯說得對，做圣母從來沒有他媽的好下場。

復仇的火焰重新在我心中點燃，不禁喃喃道：「對，沒錯……這就是霸凌者的報應，這是他應得的……」

「這才有點復仇的樣子！」易伯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隨即拉開了布簾，原來他早已把昏迷不醒的黃強弄了過來，「怪獸已經準備好了，快點開始表演吧！」

7

沒錯，像黃強這種人，無論如何蹂躪都不過分。

我把他按在地上，同時向上掰著他的下巴，好讓他能看清自己丑陋的怪獸嘴臉。

「你這怪胎！天生的賤種！」

我憤怒地咒罵著，猛擊他的脊椎。強烈的痛楚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嗷」的一聲，他猛地站了起來，竟然把我掀翻在了地上。

「你……」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地獄？還是夢境？」黃強甩動著粗壯的尾巴，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為什麼我每次睡著以后，都會來到這個地方？為什麼？！」他喘著粗氣，朝我大吼起來。

「因為你是怪獸！這才是你的真正面目！」

「不，不，我叫黃強……」

「什麼黃強，那只是你的臆想而已，那只是你做的一場夢！」

「夢？」他愣住了，「黃強只是我做的夢？難道，我真的就是一只……怪獸？」

「沒錯，你生下來就是一只怪獸！」

「啊——」他絕望地大叫了一聲，突然撲了過來，竟然張開大嘴，狠狠地咬在了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