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不知去了哪,這幾天壓根沒出現過。
院子里空蕩蕩的,只剩一口大鍋。
鍋里貌似煮過什麼,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肉香。
我一整天都沒吃飯,聞到這味也覺得餓了。
我偷偷掀開鍋蓋,卻失望地發現,鍋內空空如也。
不過,灶臺邊有幾團黑黃色的毛發。
我將它們拿起來,一股腥臭味竄進鼻腔。
毛發濕漉漉地連著些皮,有些韌,不像豬皮。
一股寒意自心頭涌起。
院子里的風更大了,呼號著,像是女人的哭聲。
烏鴉從四面八方飛來,落在院門口的棗樹上,陰森森地盯著我。
我有點害怕,小跑回堂屋。
屋里,小念依舊安靜地坐在棺材上,蓋著紅蓋頭。
鬼使神差,我走到嫂子棺材邊,想要偷偷看看。
就在這時,午夜的鐘聲敲響。
小念仿佛屁股著火了一般,就要跳下去。
我連忙把她按住:
「小念,你干什麼?」
可惜,她像被蠻牛附身一般,力氣出奇地大,直接將我推倒在地。
下棺之后,小念一跳一跳地蹦到了院子里。
又直接推開院門,跑入黑夜。
我沒有追出去。
因為心底疑云叢生。
必須看嫂子最后一眼。
明天她就要被抬走埋了,今夜是最后的機會。
周圍沒人,我小心翼翼地將棺蓋推開一個角。
按亮手電筒,朝棺材里照。
嫂子的臉還跟平日一樣白皙清秀,雙眼緊閉。
再往下看,只見她的肚子被劃開。
里面空空如也。
像個空掉的大布袋。
一瞬間,我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白天被那些村民哄搶分食的,是嫂子肚里的狗胎!
8
「村長,不好了!出大事啦!」
幾個女人突然沖進我家,叫醒睡夢中的我爸。
我躲在門后,偷聽他們說話。
原來,三爺爺半夜慘死在家中。
肚子被活生生剖開,腸子內臟流了一地。
死狀,簡直跟嫂子一模一樣!
「肯定是那個賤貨尋仇來了,崔大哥,我們該怎麼辦吶?」
「莫慌,小勝還在咱家呢,有他在,她不敢胡來!」
這我就聽不明白了……
不過,嫂子的死肯定跟這幫人脫不了干系。
我掏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
不能再等了。
我轉身就跑,打算去縣里派出所報警。
剛跑到村口,就遇見了三姨——三爺爺的女兒,一把年紀也沒嫁人。
她神色慌張,手里抱著個遮嚴實的籃子。
見是我,她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正好,我也有話要問她:
「三姨,三爺爺死之前,有沒有提過,嫂子是被人害死的?」
「傻娃子,昨晚是不是沒看住小念,沒守住棺?」
我撓撓頭,有些慚愧:
「當時小念好像被什麼附身一樣,力氣可大。」
「唉,你嫂子八字是純陰之體,又被他們用來養狗嬰。如今橫死,反倒結成了千年一遇的狗煞。」
聽起來,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您是說,嫂子的魂兒,會來尋仇?」
「豈止是尋仇吶,咱們整個村,估計都保不住!」
竟會如此嚴重!
「不過,也有破解之法。」
「來,小勝,把這碗湯喝了,回嫂子的屋里待一宿,今天晚上,不管誰叫門,都別開。」
不知何時,三姨掀起了籃子上的布,里面正是一碗冒熱氣的肉湯。
跟我媽煮的那碗一模一樣。
三姨端起湯碗,就往我嘴邊灌。
我聞著那股濃郁黏膩的香氣,胃中翻涌。
臉上卻沒露出破綻。
接過湯碗,一邊假裝喝一邊往家跑:
「成,我這就回去!」
等跑到沒人的田里,我直接把湯倒了。
我倒要看看,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9
剛踏進自家院門,我就被我爸一個大耳刮子扇倒在地:
「王八崽子,死哪去了?」
我用袖口蹭了蹭嘴角的血,囁嚅道:
「去……去給三爺爺上炷香。」
我爸擰著我的耳朵,直接把我拽進嫂子房間:
「明兒天亮前,不許出這個屋!」
隨后出去,將房門重重一摔。
不放心似的,又找了把大鎖,從外面鎖上。
我坐在炕沿,頭暈乎乎的,后腦勺傳來尖銳的疼。
胡亂一摸,滿手的血。
想來是剛才被扇得摔倒在地,撞石頭上了。
由于一夜沒睡,我又累又困。
沒多久,就躺在炕上睡著了。
直到被一陣拍打窗戶的聲音驚醒:
「小勝,開門呀,我是嫂嫂。」
啊,我在做夢?
我揉揉眼,迷迷糊糊地起身。
猛然見到窗外,正趴著一個身穿大紅嫁衣的新娘子。
此刻已是深夜,四周漆黑一片。
這恐怖的畫面險些把我嚇尿了。
「小勝,嫂嫂來看你了……」
也許潛意識里,我并不認為嫂子會傷害我。
蒙逼幾秒后,我竟然走上前,隔著窗戶,問嫂子:
「你真的是嫂嫂?誰害了你?是不是我哥?」
聽到我哥的名字,紅蓋頭猛然一震。
緊跟著,她一把掀開蓋頭,露出小念的臉,眼圈猩紅,表情無比怨恨:
「小勝,你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嗎?」
「你是說跟阿黃生的那窩……我、我不知道。」
其實,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在這種情形下,我很怕說出真相,附身在小念身上的嫂子魂魄會發狂。
「我的孩子,我要找我的孩子……」
「小勝,以前我對你最好了,你開開門,讓嫂子進去找孩子,好不好?」
「他們搶走了我的崽!我要報仇!」
玻璃窗被她敲得哐哐作響。
見我不作聲,她瘋狂拿頭撞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