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回頭看一眼。
可聽剛才何雉說的魑魅魍魎,鬼鬼祟祟,還有那老太太守著懷孕白貍子。
身體又是僵了僵,強忍著那股子念頭,沒有回頭。
這些東西都那麼古怪,怕是得當成二叔叮囑的鬼祟來看待,回頭,恐怕就得招惹麻煩!
好在出來之后,距離鬼婆子家院子就很近了。
沒幾步,就繞了一個彎,到了院子里頭。
何雉讓我先去坐著歇一會兒。
我的確有些腿軟,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下,后背幾乎都被汗水打濕了。
她沒有待在堂屋,而是進了旁邊的屋子。
很快,她就給我端了一碗茶水出來,我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那口氣總算緩了過來。
何雉也到了之前鬼婆子坐著的椅子那里休息,她雙臂杵著在膝蓋,雙手則是撐著下巴。
這會兒她還是在打量我。
我本來想多問一些柳林子的事兒,何雉卻忽然好奇地問了句:“撈尸人是怎麼撈尸的?”
這問題讓我愣了一下。
我還一時之間,不曉得怎麼回答好……
撓了撓頭,我放下手中的水碗,才尷尬地說道:“就是下水,把尸體捆上來……”
當然,說是這麼說,看起來簡單,可實際上里頭忌諱太多,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還有,這也不好和何雉說啊,這都是撈尸人的隱秘。
何雉卻忽然嘟了嘟嘴,她搖搖頭說道:“我不喜歡水,水里頭的東西,要比岸上的怪,爺爺和我講過,井水不犯河水,開陰路的鬼婆子,是不能多管水里頭的事兒的。”
她這樣說,我才稍微松口氣,不然我還真不曉得怎麼繼續回答她。
只不過,何雉又認認真真地問道:“那接陰婆呢?我曉得李家村有個羅陰婆,接陰婆怎麼接陰的?”
“這……”我一時間說不出來話了。
我不可能說接陰婆和接生一樣,兩者區別太大,可但凡是說,就會泄露很多東西。
雖然我想著要將羅陰婆這手藝傳承下去,但卻不能隨便泄露。
這時候,何雉忽然美眸一動,她輕哼了一聲,道:“李陰陽,我剛救了你的命,你連問題都不回答的嗎?”
我更尷尬了,小聲地說:“我不能……就像是鬼婆子的手藝,不能隨便說出去一樣,我不可……”
話還沒說完,忽然何雉從椅子上起身,她小聲說了句:“那我們交換怎麼樣?我教你鬼婆子的開陰路,你告訴我,怎麼接陰?”
“我不告訴爺爺,羅陰婆已經死了,你說一點點,也沒事呀。”何雉表情很認真。
當時,我臉色就變了變。
沉默之余,我搖了搖頭,眉頭微皺地看著何雉,眼神之中也有幾分冷意。
何雉也秀眉微瞥,略有幾分不解地看我。
“羅陰婆因我而死,我沒有給她養老送終,已經是食言而肥,她的陰生九術,我不得已才學,我不會外傳給任何人,羅陰婆或許有后,陰生九術我會交給他們。”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都冷了更多。
我沒有明說,可是我已經用態度告訴了何雉,讓她不要打接陰婆的主意。
何雉哼了一聲,她不看我了。
她邁步朝著屋外走去,還小聲說了句:“年紀輕輕,就和老頭子一樣迂腐不化,肯定討不到老婆。”
我:“……”
等何雉出去一會兒之后,我又有點兒后悔。
覺得剛才是不是我說話太直接了?態度表現得太冷硬?
畢竟何雉才幫了我……
我心里頭胡思亂想,時間一晃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何雉一直沒進來堂屋,我注意到她在院子一角坐著,不知道在干什麼。
猶豫了好一會兒,我正準備起來,去和何雉道個歉。
可就在這時,院外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開始我心里一激靈,以為是二叔和鬼婆子回來了。
不過當我起身,看向院外,我才發現不是。
急匆匆走過來的,是一群村民。
何家村的村民,我是一個都不認識。
何雉也站起身來,她回頭看了我一眼,明顯她表情還氣哼哼的,甚至還跺了跺腳。
我尷尬不已。
她則是朝著院門走去了。
這會兒我也不疑惑了,就像是我爹是撈尸人,但凡水里頭有啥事兒,馬上就會有村民找上門。
鬼婆子又叫做神婆,何家村有什麼鬧祟的事兒,指定也得找到這里來。
我下意識地走到門檻那里就沒有進院了,只是看著何雉到了院門前。
結果還沒等她問村民來干什麼。
那幾個村民就張望著往里頭看,他們看的竟然是我!
當頭的村民,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他額頭上都是汗,眼中更是急得不行,喊了句:“你是不是李陰陽?我老婆快生了,村里頭的接生婆失蹤了,你快出來,跟我去救命!”
我當時面色就微微一變。
他們找我來的?
村里頭就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我會接陰的事兒,肯定從李家村傳開了。
只不過,我是接陰婆,不是接生婆啊!
接陰婆給死人接陰,哪兒管得了活人生娃?!
這會兒何雉也扭頭看我了,她還是有些生氣,還瞪了我一眼。
眼瞅著那男人急的都要沖進院子了,我深吸了一口氣,也快步走到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