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隊沒有起身,做了個請坐的手勢,我坐在鋪著明黃棉墊的椅子上,上身挺直,仿佛是在接受上級的檢閱。
「是為 620 入室殺人案來的吧?」
陳隊開門見山。
11.明朗
「陳隊你……」我面色一變。
「這麼大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難。」陳隊擺擺手,「你把情況給我詳細地介紹介紹。」
我也不浪費時間,快速道:「已經可以確定被害人是被人用細繩之類的工具勒死的,女嬰前幾天才剛滿十一個月,事發當天女嬰父親在外地出差,母親出門買菜,家里只有一個因為腦卒中癱瘓在床、沒有行動能力的奶奶。」
「腦卒中就是中風,后者是通俗的叫法。」
陳隊聽著案情,不忘向有些蒙的小耿解釋名詞。
「三個人里兩個有不在場證明,一個沒有作案能力,都沒有作案的可能性。」我接著介紹,「再就是入室殺人,這也是我們調查的主要方向,可是門外的監控顯示,案發當天被害人家里并沒有外人出入,窗戶也沒有被撬動的痕跡,技術科也對比了被害人家里地板上的腳印,都是女嬰母親、父親和奶奶的。
「無論怎麼看,這個案子都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我甚至一度懷疑是鬼魂作祟。」
已被案情折磨了十幾天的我嘆了口氣。
「不許胡說,你可是黨員。」
陳隊笑著開了個玩笑,試圖舒緩我的情緒。
陳隊沒有繼續說話,只是用食中兩指,不住敲打著合金制的床沿。
我和小耿自是不敢打斷陳隊的思緒,一時間不算大的病房里只剩下「篤篤篤」的敲擊聲。
「剛子……」
敲擊聲陡然停止,我的心跟著一顫。
我和小耿緊張地注視著陳隊,更是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等待著陳隊接下來的話。
只見陳隊眉頭緊蹙:「有時候,沒有證據就是最大的證據。」
「您的意思是……」
我腦海中靈光閃過。
「沒有人會憑空出現再憑空消失,除非……」
陳隊聲音低沉。
「小耿,我們走!」
我起身,三步并作兩步沖向門外。
站在門口,我扭頭沖陳隊道:「謝謝隊長,等我結了案再來看您。」
陳隊輕輕點頭,走廊里的我開始飛奔。
走廊口異常明亮,是陽光灑了進來。
沒有人會憑空出現再憑空消失,除非,它一直都在那里。
12.破局
自精神病院剛出來,我便讓小耿去局里叫人,自己則直奔被害女孩的家。
進入那間如今略顯孤清的老房子,女孩母親卻不知所終。
我只能把女嬰父親喊出去詢問。
女嬰父親因為工作原因,需要經常出差,案發前已離家近一個月。
「袁龍,我問你,你母親是什麼時候中風的?」
聽到我的話,袁龍臉色未變,看我的眼神卻明顯有些躲閃。
「你問這個干嗎?」
「問你什麼答什麼,其他的你不用管。」
好不容易有了破案的機會,我也顧不得對待群眾的語氣如何了。
「什麼時候中風的,我閨女出生之后不到三個月,不、不對,三個月多一點吧。」
袁龍說話磕磕巴巴,見狀,我更加堅定了內心的猜測。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微信鈴聲響起,袁龍卻不接聽,額上卻有汗粒冒出。
一時間,萬籟俱寂,只有手機發出的樂聲還在持續。
「……火火火火火。」
鈴聲停止,袁龍的面色隨即陰冷下來。
「我說警官,你們不去查案,關心我媽干什麼,我可告訴你,你們可別想倒打一耙。
「孩子他媽既然能驚動媒體讓你們睡不好覺,我也能發微博,呼吁網友罵你們這些不干實事的當官的,到時候看你們領導扒不扒你這身狗皮。」
說完,袁龍轉身,強裝鎮定地向前走去。
我沒有上前阻攔,只是望著袁龍的背影。
袁龍走到墻角處,小耿帶著兩個同事出現。
「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嗚……嗚……嗚……」
警笛聲轟鳴,如同正義從天而降。
13.春霞
【龍兒,放心,咱們老袁家不會絕后的。龍兒,以后你多吃飯,少抽煙。】
【語音已轉文字】
【6-20 下午 5:17】
面對我們的問話,袁龍一開始還試圖以沉默應對。
只是當我們在他手機里,找出那條決定性的微信語音時,袁龍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垮。
很快交代了一切。
這條語音的發件人,署名只有一個字。
「媽」。
通過袁龍交代的證詞,我們大致還原了案件經過。
張春霞,1962 年生于 C 市蒼嶺縣小谷峪村,21 歲時,張春霞嫁給了鄰村時年 23 歲的袁德明。
1984 年,張春霞生下了袁龍的大姐,袁金花。
往后的 6 年,張春霞又懷孕了三次,但因為那個特殊的年代背景,三個孩子都沒保住。
至于為什麼張春霞一直沒有去做絕育手術,是因為這個一天學也沒上過的農村婦女,有著和男人一樣的思想觀念。
無后為大。
只有生了兒子,才能為夫家傳宗接代。
1991 年,一直躲藏在娘家的張春霞,終于如愿生下了兒子。
張春霞為這個寶貝兒子,取名袁龍。
從此,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寶貝疙瘩。
時間來到 2016 年 7 月份的一天,看著剛推出產房,滿頭大汗的妻子,袁龍快步上前,握住妻子王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