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身旁的大師,大師眼神堅定,沖我輕微地搖了搖頭,用食指比了個「1」。
他的意思很明確,有他在,今晚凌晨之前我兒子肯定死不了;另一層意思,他是讓我別拖,抓緊時間進行下一步。
翻江倒海之間,我作出決定,拒絕簽字。
醫生問為什麼,我說我要轉院治療。
「現在患者情況非常危險,不建議轉院治療,途中很可能死亡。」
我繞過醫生,徑直向重癥監護室走去。
醫生再次擋在我面前,
「您必須出示轉院治療證明,否則一旦出問題,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沒讓你擔責任!」
我一把推開醫生,硬闖重癥監護室,可我身體羸弱,幾下就被制服了。
于是,我含淚和醫生說,我放棄了,只想讓我兒子在家里度過最后的時光。
在簽署了一堆同意書和責任認定書之后,我抱走了我兒子。
九
驅車三小時,到達我爺爺墳前,已是中午 12 點。
我催大師趕快作法,可大師說,此法陣涉及我爺爺的陰魂,須在午時三刻陽氣最盛之時才可施法。
午時三刻大約在 12 點 45 分。
我心急如焚,度秒如年。
每過一秒,我爸都可能逃到更遠處,即使法陣奏效,他趕來也需要更多時間。
我害怕我兒子挺不到那個時候……
午時三刻到,大師開始布置法陣。
此時,我接到兩個電話,一個是我公司法務打來的,說有一對夫婦起訴我綁架罪和故意殺人罪,說我綁架并殺害了他們的女兒。
另一個電話來自醫院,說被我送到醫院的「老太太」沒搶救過來,已經身亡,她的親戚朋友正在大鬧,希望我可以過來處理一下。
當時明明已經救下了小護士,大師也現場破除了我爸的法陣,她怎麼會死呢?
我無暇思考,因為法陣已經布好,大師喊我坐到對應位置。
一眼望去,這法陣有些怪異。
它和我爸布下的法陣有些相似,相似的字符,相似的八卦陣,相似地鋪了一地的紅棗和核桃。
我向大師表達了我的疑問。
「布置法陣的基本法器那麼幾種!」大師略顯煩躁。
時間緊急,我沒有再質疑,順從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又把我昏迷的兒子放在對應位置上。
大師開始施法,寫在白色幡布上的字符「簌簌」爬動起來,八卦陣「轟隆隆」轉動起來,地上的核桃和紅棗開始胡亂滾動。
連陣法運行時的狀態都一模一樣,我有點慌了……
緊接著,我爺爺的墓碑開始晃動,墳頭上的花花草草迅速枯萎,被吸入土壤之中。
此時,我昏迷的兒子居然醒了!
「爸爸,這是哪兒?我們這是在干嘛?」
「噓,爸爸一會兒再給你解釋。」
我感到有一股莫名的熱氣從四面八方匯聚到我身上,讓我的精力和體力恢復了一些。
反觀大師,只見他面色蒼白,搖搖晃晃,十分虛弱。
我懸著的心漸漸放下,看來是我多慮了。
要是大師想害我和我兒子,情況應該相反才對。
我向大師道歉并許諾,若渡過此劫,必重金感謝。
大師無力地笑了笑,閉上眼睛開始打坐養神。
太陽快落山時,大師的面色恢復正常,終于睜開眼,
「你爸來了。」
大師起身走開。他說過,他是外人,不能參與我家族四代聚會。
十
「爸爸,那邊好像有人。
」
隨著樹林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的心提起來。
「我都快到天安門了,搶了輛車才趕回來,你可真行!」
我爸喘著粗氣,一臉不情愿地站在法陣中對應的位置上。
大師說過,「四世同堂」的法陣一旦布下,太陽落山前,無論是陰魂還是活人,必須到位,否則,陰魂會魂飛魄散,活人會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家族血脈對缺席者嚴懲不貸。
「爸爸,他是誰啊?」
我兒子一臉懵看著我爸,看著這個年輕得如 20 歲小伙子的爺爺,定然是認不出來。
「爸,別再胡鬧了,你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你孫子吧……」
我爸笑了笑,從地上撿起一根胳膊粗的樹枝,「咔嚓」一聲折斷,享受著年輕力壯的感覺,
「我憑啥就不能先心疼心疼自己?」
我聽著這話里有話,
「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我爸「哼」了一聲,
「知道我為什麼去天安門嗎?」
「我哪兒知道?」
「因為你媽一直想去!要不是你硬闖我的法陣,我就能帶著你媽一起去了!」
「什麼?!」我愕然。УƵ
竟然,我爸布置的法陣,不是為了單純吸我陽壽,而是利用小護士的肉身和我的陽壽復活我媽!
從我記事起,我媽身體就不好,所以,只和我爸要了我這一個孩子。
那時候我爸總是訓斥我媽,因為我媽一心撲在我身上,恨不得把命給我。
她老早就想去天安門,看看毛主席的像,再看看升國旗。
我爸要帶她去,我媽說不行,來回路費太貴了。
家里窮,她想把所有錢都攢下來供我讀書。
后來我考上大學,家里條件也好了點,我爸拉我媽去,我媽終于同意。
可是,我一個電話,我媽就帶著家里所有的錢來找我了。
我要創業,想在學校門口開個奶茶店。盤店要啟動資金,而且我媽心靈手巧,做奶茶這種事肯定一學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