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這則新聞的。
網上議論紛紛。
都說是裴信庭負了宋清月。
因為除了一則不再合作聲明,宋清月還單獨發了一條微博。
很是傷感。
「守得云開,不見月明。我的月亮不會再圓了。」
我隨手劃過去鎖了手機。
回到家后,家里陳設照常。
我媽老遠扯著紅幅相迎,「恭喜我的寶貝老師回家。」
這一片都是富人區,我媽我爸圖安靜,買的是半山別墅。
蜿蜒山路的另一側,就是裴信庭的家。
他家別墅小院里的梔子花開了。
花香飄得悠遠,在這兒都能聞得到。
梔子比眾木,人間誠未多。
這句話當初還是裴信庭跟我講的。
他說,他會是我身邊,最為忠實的人。
我當時感動得眼淚汪汪。
如今一回想。
狗屁。
巧言令色,最會騙人。
腦海中冷不丁地闖入沈不渝的臉。
「我會是你最為虔誠的聽眾。」
算了吧,我現在拉小提琴,比鋸木頭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回到家沒休息多久,我媽帶著我瘋狂購物、美容、穿搭。
當晚我盛裝出席。
這種所謂的慈善晚宴,表面上是一群功成名就的企業家為社會服務,實則就是仗著這個平臺,借著媒體報道瘋狂拉民眾的好感度。
來這兒的人不管是聲名赫赫的老總還是行業冉冉升起的新星,十句話有八句都是阿諛奉承,商業胡吹,尋求合作的。
我根本就無力寒暄。
來這兒也不過是刷個臉,方便我媽發揮她的社交才能,在不經意間透露我與裴信庭已經分道揚鑣的事實。
周邊寒暄的幾人散去后,我跟我媽同時舒了一口氣。
遙遙的,又看到陸叔叔。
我迷茫地眨了眨眼,陸叔叔也在這宴會,陸漫怎麼沒吱聲說跟我一同回來呢?
顯然他也看到了我。
我主動開口,「叔叔,陸漫沒回來嗎?」
她從小就叛逆,跟陸叔叔的思想有著很多分歧,父女倆吵架我跟我媽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陸叔叔沒跟我媽訴苦,而是看著我,話語間有些許猶豫。
「漫漫說不敢見你,怕你……揍她?不是知儀,你打小就脾氣好,她怎麼惹你了?你倆鬧別扭了?」
我跟我媽面面相覷。
我媽一臉不可思議。
陸漫這不是純純污蔑我嗎?
我遲疑著,不太自信開口,「我倆目前好的……還能穿一條褲子。」
陸叔叔皺眉,正要再說些什麼,身后響起一道男聲。
「舅舅,我爸在找你。」
清冽干凈的聲音,很有辨識度。
是沈不渝。
我回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睫毛煽動,看我的目光有些躲閃,恨不得把心虛寫在臉上。
我低聲呢喃,「現在跟陸漫,穿不了一條褲了。」
她跟沈不渝早就認識!
甚至說——
陸漫是他表姐。
他們姐弟倆沆瀣一氣,把我一個人瞞在鼓里。
這個陸漫,我出國這兩年她是輔修表演專業了嗎?
她是怎麼臉不紅心不跳地跟我說,沈不渝出身貧寒的?
那他們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望著沈不渝那張精致的臉。
答案呼之欲出,卻又有些不確定地想:
他對我……蓄謀已久?
陸叔叔離開了。
我媽也擠眉弄眼地曖昧看了我一眼,轉身找她的小姐妹敘舊了。
只余下我與沈不渝,隔著不遠的距離,目光交匯。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走過來,很是心虛。
「姐姐,你聽我狡辯。」
「裴信庭說我配不上你,嚇得我趕緊回家啃了個老。」
「我不是有心要騙你。」
16
「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今回頭看我與他相識的種種,才發覺巧合得不像話。
恰好經過的教堂廣場、恰好響起的《because of you》、我課堂恰好出現的他。
「別再瞞我了,我很想知道真相。」
我面色平靜,藏在胸腔里的一顆心卻跳得飛快。
對他口中斟酌著的真相,滿懷期待。
沈不渝喉結滾動,緩緩開口道:「姐姐,我叫沈不渝,不叫沈忠貞。」
我的記憶驀地被拉回到初二的那年夏天。
陸漫有個小表弟,因為不想寫作業從小學部偷溜到初中部的廢舊教學樓藏了起來。
我跟陸漫找到他時,他已經躲了一天。
一雙眼紅撲撲的,很是委屈,口中還振振有詞。
「總是逼我,這個世界上除了作業就沒有別的了嗎?他們生我就是為了讓我寫作業的嗎?」
一個比我小三四歲的孩子竟然一語點破了我的心聲。
我深以為然,為了哄他開心,便與他蹲在一起,耐心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沈不渝。」
「啊?」
這個名字屬實不太常見,我腦子一時短路,對不上「bu yu」究竟是哪兩個字。
小孩嘆了口氣,悠悠開口解釋他名字的由來。
「因為我爸說他很愛我媽。」
我更茫然了。
他撇了撇嘴,「姐姐,我也不能叫沈忠貞啊。」
喔。
我這才反應過來。
他叫沈不渝,忠貞不渝的不渝。
17
「哎呀,沈不渝你又不是啞巴你多說幾個字能怎樣?」
陸漫不知從哪鉆了出來,穿的是一身很不起眼的常服,顯然是臨時起意過來的。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沈不渝,「你這樣能追到知儀才怪!」
說著,她將一本紙頁都泛黃的筆記本遞到我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