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庫是上世紀的六十年代,由好幾個村子共同修建的。」
在那個年代,修水庫并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青云水庫之所以被人記住,是因為在修建它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據說,工人們修建堤壩的時候,有幾根木樁怎麼都打不下去,就算好不容易立起來了,也會很快倒掉。」
為這事,施工隊忙得焦頭爛額,想了很多辦法,又四處找人打聽,總算得知了原委。
原來在修建堤壩的位置上,存在一個很大的墳場。
誰也說不清楚墳場是什麼年代留下來的,很多老人都說,墳場下存在很多無主的孤魂,因為施工隊動了它們的地方,所以才會遇上這種事。
再后來,村里的老人們一合計,居然想出了一個十分歹毒的辦法——打生樁。
什麼叫生樁?
簡單來說,就是挑選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必須是陰時陰日陰月所生,只要將少女填埋在墳場的正中間,堵住墳場的『陰眼』,就能保證工期順利進行。
辦法是想出來了,可究竟要上哪兒去找這個陰女呢?
還真有。
就在距離水庫五里外的一個村子里,住著一個名叫阿月的女孩,她的生辰八字,恰好符合要求。
「阿月很可憐,據說祖上家世很顯赫,可后來家道中落了,父母也相繼離世,還有個姥爺活著,但人在外地,平時都她自己一個人,精神也時好時壞。」
最終,這個可憐的女孩被綁到了堤壩上。
而在得知自己接下來的遭遇后,阿月也沒有過多的反抗,只是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在睡進棺材的時候,能夠戴上母親留下的玉鐲。
「那對玉鐲,是她母親彌留時留下的,阿月是個孝順孩子,她堅持要戴著玉鐲上路,是希望下去之后,能夠和母親團聚。」
后來,村民們替她穿上了紅衣,五花大綁地塞進棺材,又在風水先生的主持下,將棺材填入了墳場下的陰眼。
「據說阿月被塞進棺材的時候,意識還是清醒的,既不動、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看著身邊的村民,親眼看著他們合上棺蓋,一根一根地楔入棺材釘……」
我茫然地聽著,說然后呢?
「后來那女孩姥爺回來了,到處咒那些村民,說他們會有報應的。起初那幾年,村里的確還算平靜。」
老廖深吸了一口煙,把臉藏在煙霧后面,「可就在水庫竣工后的第七年,有一次天降大雨,爆發了一場山洪,渾濁的水流沖毀了堤壩,也沖毀了風水先生留下的布置。」
打那之后,詭異的事情便接連發生。
先是附近幾個村子的家畜,經常無緣無故地暴斃,一夜間死了三十多只雞,連一些大型的牲畜都未能幸免。
每到深夜,村口的大狗就會狂吠個不停。
有人半夜經過水庫,甚至會看見一口浮在水上的黑色棺材。
身穿紅衣、披頭散發的阿月,就靜靜坐在棺材蓋子上,陰測測地對著村口嚎哭,直至天亮。
「那附近原本有好幾個村子,但后來大多數都搬走了,除了幾個無依無靠的孤寡老人外,已經沒人居住。」
「那我不是死定了?」我滿臉發苦,傻坐了好久。
見我這樣,老廖有些于心不忍,拍著我的肩膀道,「別擔心,孫康的說法或許是對的。
」
「凡是接觸過玉鐲的人,最終都遭到了懲罰,唯獨你還活得好好的,如果我沒猜錯,阿月留下你,是希望你能親手將玉鐲還回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點頭說好吧,那我就去試一試。
目送老廖離去,我很久都沒有回神,直勾勾盯著他離開的方向,心中一片茫然。
害怕之余,我心中卻涌起了更多的疑問。
是關于老廖的。
這家伙每次出現,都跟提前設計好了一樣。
無論是陳濤的車禍,還是孫康墜崖的意外,包括青云水庫的秘密,都來自于他的口述。
很難不讓我懷疑他的真實意圖。
下午,我將玉鐲揣進懷中,又匆匆下樓,買了漁網和撬棍,開著一輛租來的車,直奔青云水庫。
驅車前往水庫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孫康的話。
他說,自己是受了別人的慫恿,才打起了那具棺材的主意。
這個慫恿他的人,又是誰呢?
我不斷地思索這個問題,幾次都差點走神,把車開進了溝里。
好巧不巧,就在我即將抵達水庫時,竟然又遇上了之前那輛牛車,趕緊把車停下來。
趕牛的老伯就蹲在路邊抽旱煙,望著正在下車的我,很意外地起身說道,「咦,你不是那天的小伙子嗎,怎麼又來了?」
我笑道,「是啊,大爺您現在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行不?」
老伯有些為難,說天色不早,自己放完牛,還得回家呢。
我忙說不礙事,我送你回去吧,咱們邊走邊聊。
見我又是遞煙,又是說好話,老伯似乎猜到了什麼,換了一副表情說,「小伙子,遇上事了吧?」
我苦笑,說什麼都瞞不過您老,既然您猜到了,我就直說吧,水庫里的鬼,到底怎麼來的?
老伯看了我一眼,說怎麼來的,溺死的唄!
「那孩子挺可憐的,出生在一個很不幸的家庭,父親是個酒鬼,每次只要喝醉了,就毆打她們母女倆……」
「等等!」
我忽然意識到不對,急忙打斷了大爺的話,「阿月不是在修水庫的時候死的嗎?」
老伯頓了一下,搖頭說不對,阿月是前些年溺死的,她溺死的時候,水庫都修好幾十年了,兩者根本沒有關系。
啥?
我傻眼了,感覺他這話,和老廖講的故事,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難道老廖在騙我?
最終,在我的軟磨硬泡下,老伯道出了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阿月的死,跟修水庫的事情壓根沒有任何關聯。
她是死于五年前,一次意外的落水事件。
「那天,阿月的父親和平時一樣,在外面喝得爛醉如泥,回家之后便因為一點小事,打罵起了自己的女兒。」
談及阿月的父親,放牛老伯表現得咬牙切齒,幾次大罵那家伙不是東西。
他還說,就連阿月的母親,也是因為受不了男人的打罵,才羞憤上吊而死的。
「老婆死后,這家伙不僅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酗酒,每次喝得爛醉如泥,都拿年僅十四歲的女兒撒氣!」
終于,阿月因為受不了父親的長期虐待,在一次挨打的過程中,翻窗逃離了那個不幸的家庭。
「唉,說來也是趕巧,那天剛下過暴雨,阿月本打算跑到母親的墳頭前訴苦,可由于悲憤過度,她在路過水庫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進淤泥里,失足打滑,就這麼跌落到了水下。」
「據說,水庫附近還有幾個年輕人在釣魚呢,可惜阿月落水的地方,距離釣點太遠了,等那幫人趕過去的時候,人早就沉到水里沒影了。
」
什麼?
聽完老伯的話,我瞬間愣在了原地。
恍惚中,我回憶起了一些事。
記得五年前,水庫還沒有這麼荒廢,我、陳濤以及孫康,三個人經常陪朋友過來野釣。
期間,我們確實看到遠處有一個女孩失足落水,我們當時跑過去救人,到跟前已經沒人影了。
我當時還跳下了水,尋思找找她。
結果沒一會腳就抽筋了,后來還是孫康把我拽到了岸上,勸我不要管這閑事……
后來聽警察說人沒了,為這事我還自責過一段時間,之后就很少出去野釣了。
難道纏著我的女鬼,就是當初那個沒能被我救起的女孩?
意識到這點,我腦門子又「嗡」了一下。